康王妃魂不附体的站起身,往外走了两步,重新停下:“母后,我会是贵妃吗?”
秦般若没有说话。
泪水顺着眼角落下,康王妃却忍不住笑了:“跟着皇帝从府邸出来的王妃,不是皇后,也不是贵妃。母后让我以后怎么活?”
秦般若猛地睁开眼睛,望着她的背影:“康氏,如果你连这点儿委屈都咽不下,就开始要死要活了。那么,哀家和皇帝的这个决定就不是错的。”
“你不适合当皇后。”
最后一句话如同霹雳一般砸在康王妃头上,她背对着女人以袖掩面,声音里浸透了绝望:“可是母后,我能怎么办?所有人都会嘲笑我,都会觉得我犯下了大错。千夫所指,万人唾骂。等新皇后来了,我这个曾经的正妃,又该如何自处?或者根本我想出路,自有底下人瞧着新皇后的脸色将我搓磨至死。”
“母后,我只是不得陛下喜欢,可我终究没有错啊!!”
说到最后,女人哭得声嘶力竭,令人闻之垂泪。
秦般若却始终面色平静,一直等到女人哭的声音越来越小之后,才出声道:“那你就出宫去修行吧。以为国祈福的名义,不会有任何人敢说一句。”
康王妃猛地转过身来看向秦般若,尖声道:“太后?出宫修行都是犯了大错的废妃!!”
秦般若似乎丝毫没有受她的情绪影响,仍旧平静道:“你既然觉得留在宫里难以生存,哀家就给你一个活命的机会。哀家会给你,给你康氏一门极尽荣耀,告诉全天下的人,你是为了我大雍的国祚祈福。”
“有任何流言蜚语,都以叛国罪论处。”
康王妃整个人都呆住了,立在原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秦般若最后给她下通牒:“留在宫里,或者到国寺祈福。你自己选。”
康王妃望着她怔了半响,才失魂落魄的转身离去。
等人走了,绘春才小心入内,立在榻前低声道:“主子您一片苦心,也不知道康氏她能不能领会。”
秦般若按了按太阳穴,声音也有些疲倦:“随她吧,哀家该做的也都做了。”
不过黄昏,寒风果然就起来了,呼啦啦地卷起大片雪花照着暖阁里吹。秦般若停下手里捻动的伽南香念珠,瞧着手背上的那一片湿润,出声道:“湛让。”
隔着一扇屏风,外间佛堂梵音渺渺,窸窣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秦般若没有抬头,仍旧低首出着神:“你喜欢宫里吗?”
湛让静静立在身后,没有说话。
秦般若似乎也没等着他回答,自顾自继续道,声音里充满了嗟叹:“没进来的人总是想看看宫里的贵人怎么活着的,可一踏入这大兴宫啊,这命就再也不是自己的了。喜不喜欢,也都由不得自己。”
“哀家十四岁入宫,在这里呆了十一年了。太长了,长得哀家觉得自己这一辈子好像都要过完了。”
湛让终于出声了,声音平静无波:“您还年轻。”
秦般若轻笑一声,抬头慢慢看向他,声音温软含笑:“你多大了?”
“小僧二十三了。”
秦般若愣了一下,细细打量着他:“哀家倒是瞧着你同小九差不多的年纪。”
湛让低眉颔首,双手合十:“小僧不敢同陛下相提并论。”
秦般若冲他招了招手,等人跪在身前,才笑问道:“你长得这样好看,怎么成了惠讷那老和尚的弟子了?”
“小僧自幼跟在师傅身边。”
“父母呢?”
湛让摇头:“小僧不知。”
秦般若轻笑了声:“倒是巧了,哀家也不知自己的父母在哪里。如此瞧来,你同我倒是有缘。”
佛堂幽暗,湛让琥珀色的眸子澄如秋水,静静望着秦般若的时候竟生出几分涟漪。
男人生得十分漂亮,面如秋月,唇若枯粉,眉眼间温润如深林晨雾霭霭生晕,不冷不清,不倦不淡。秦般若瞧着瞧着,心下莫名一跳,等再回过神来的时候,手指已经捏上了他的下颌。
湛让垂着眸对上女人指尖,葱白如玉,指节分明,纤细间带上了几分冷清质感。
他重新抬头,眉头微微一拧,疑惑道:“太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