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这直觉二字,沈昭予却是一夜没有睡好。
前半夜在羞恼,他如何能说出那些让人不齿的放浪之语。
后半夜则不解,为何一个两个都能透过假面认出来他。
老和尚许是真有些能耐在身上,至于那小姑娘……联想起寺庙发生过的事,沈昭予只能归结为“直觉”二字。
可这天底下真有人的直觉这般敏锐吗?
沈昭予慢慢蹙起了眉。
“赵公子。”
“……”
“赵公子?”
沈昭予还不习惯自己的新名字,顿了片刻,才抬头。
只见秦管家站在他面前,视线落在他手里那张契约上,笑问:“赵公子可是对条约不满?”
语气很客气,却透着股不容置喙的强势。
沈昭予的脸色当下便沉下去,一时间竟令秦知期心底生了两分惧意。。
沈昭予知道自己被“选中”后,这位秦管家便马不停蹄地为各项事宜都做了安排。
旁的暂且不提,除却大婚的一应事宜外,最重要的,便是“防备”二字。
“赵鱼”从开始便注定是宋家大小姐守住家财的一颗棋子,那秦知期作为管家,就要好好规束这颗棋子,以免家贼未除又节外生枝。
道理他都懂,但他的身份摆在这,从前几乎不需要看人脸色,反观如今他竟要伏低做小,仰人鼻息,叫人实难适应。
然而他堂堂怀王又怎能因顾“尊严”而输掉?
纵有万般委屈,沈昭予也心甘情愿地忍了。
秦知期一个晃神,面前人又恢复如常,仿佛方才被威慑的感觉只是一时错觉。
沈昭予低下头,继续全神贯注地阅读。
白纸黑字,上写着几条约定,是专属于他一人的“七出之罪”——
不侍妻去,纵人伤妻去,失财去,奸淫去,疑妒去,有恶疾去,窃盗去。
其中淫罪包括出入勾栏瓦舍之地,纵使只是喝酒玩乐,也算犯了此条。
宋氏赘婿更无纳妾的资格,需要事事以大小姐为先,全心全意,洁身自好。
而失财罪,则是说交到他手上的产业若有损失,他也当为此负责。
犯此七条,净身出户。
“此外,若赵公子触犯了律法,宋氏亦不会包庇。”
沈昭予微勾唇角,闻言抬眸,眼神轻蔑,“秦管家防备心之盛,却不知又有几分本事能盯得住我?不知是哪位大夫妙手回春,连眼瞎的毛病都治得——哦,我忘了,秦管家是睁眼瞎,闭上眼睛,两指掐算,万事皆知。”
秦知期也笑了,“赵公子在大小姐面前那般良善温和,怎到我这,如此咄咄逼人,尖酸刻薄?”
沈昭予轻嗤一声,“我钟情她,又非你。怎么,你也想要那样的待遇?”
秦知期一噎,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正说着话呢,好端端的,眼皮怎么抽搐不已?难怪宁愿做个睁眼瞎,也不愿将目光落在大小姐身上,想来确有顽疾缠身。”
秦知期:“……”
说不过他,干脆一巴掌拍在桌上,“你签不签?!”
见他如此,沈昭予一腔子燥气都散了。
果然,看别人不爽快,他就爽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