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突然顿住,像是意识到了什么,“老胡被关在船上。”
仿佛是印证她的话,运河上游传来低沉的号角声。
有三艘快船正顺流而下,船头飘扬的黑色旗帜上绣着金色“漕”字。
阿棠跌跌撞撞跑来和他们在仓库汇合时,她说,“漕帮的刑堂已经发现我们的腰牌是假的了。”
小七拖着伤扒住仓库窗沿,下一秒,他颤声开口,“陈……陈大哥。”
他指向一艘快船,声音嘶哑,“在那里,我刚刚看见……看见胡叔被押上甲板了。”
陈三刀眯眼望去。
看见老胡被铁链锁在桅杆上,破烂的衣衫下隐约可见身上纵横交错的伤痕。
但老头居然还在笑,甚至冲码头方向啐了口带血的唾沫。
“来不及搬粮了。”赵铁匠把斧头别回腰间,“先抢人。”
船快逼近码头时,柳青正在陈三刀伤口抹药膏。
“这药会让你两个时辰内痛觉减半。”她用力按在他肋间,陈三刀看不出她的情绪,“但伤不会好,明白吗?”
“……嗯。”陈三刀抓住她手腕,“你带阿棠和小七先走。”
“放屁。”柳青一针扎在他虎口,银针没入皮肤,“现在手不麻了,信不信我再扎两针让你全身都动不了?”
她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狠厉,但指尖却在微微发抖。
知道劝不住她,陈三刀不在说话。
漕帮快船已经靠岸,船身撞在码头上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
二十多个黑衣汉子跳下船,手里拿着几副画像,领头的疤脸男人正展开画像比对。
阿棠突然抓住柳青的衣袖,布料在她指下皱成一团,“那里……”
柳青眯眼看去,正巧看见那画像上的人,是她,旁边标注着赏银二十两。
“还挺值钱。”她冷笑一声,然后扯散发髻,乌黑的长发如瀑布般垂落,又抓起把淤泥抹在脸上,动作十分粗鲁。
陈三刀刚要说话,赵铁匠突然按住他肩膀,让他朝一个方向看去。
顺着赵铁匠的方向看去,三个漕帮汉子正押着个囚犯往仓库走。
那是个戴着重枷的年轻人,铁刺深深扎进肩胛,走路时铁链在地上拖出长长的血痕,在阳光下红得刺眼。
“是义军探子。”赵铁匠认出那人来,“他们应该是要在粮仓前凌迟示众。”
人群如潮水般开始聚集,窃窃私语汇成令人窒息的嗡嗡声。
陈三刀看见小七趁机混进围观队伍,手正悄悄摸向腰间,那里别着的是小七他从护院身上顺来的短刀,刀柄上还沾着血迹。
陈三刀这才想到,小七连一把自己的武器都没有。
“计划变了。”陈三刀缓缓抽刀,“先救人,再烧船。”
柳青的银针在指间转了个圈,而后收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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刑台是临时搭起的木板。
当刽子手举起剐刀时,赵铁匠的斧头就在这时呼啸着劈进那刽子手的后背,脊椎断裂的声音清晰可闻。
一瞬间码头混乱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