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千余年前的天,与而今的天似乎没什么不同。
钟离湛站在神霄塔前,望着那几乎高耸入云的楼宇,仔细扫过整个天祭台周围的摆设,如同他在禁地底下猜测的那样,当真无一处不是困住他的精心策划。
不过两千年,时事变迁,禁地也有多番转变。
即便后世人根据前人的嘱咐和记载,努力还原了当初所谓圣仙将他束缚之后设下的阵法,也极力描绘了当年留下的符咒,可说到底还是力不从心,其威力大打折扣。
这或许也是云绡能够轻易从禁地口掉进来唤醒他的原因。
自然,他与云绡也是有些许缘分的,她身上那股来自于斩魂剑的剑意究竟是从何而来,还待考究。
正是太阳升起的好时候,温暖的光芒照晒在魂魄上,一股暖洋洋的气息让已经沉睡了两千余年的钟离湛再度有一种想要靠在什么柔软的地方卧上一觉的冲动。
睡是睡不着的。
这与他记忆里格格不入的天下,还需要他这在地里挖出来的两千年前的老古董,慢慢体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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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绡觉得钟离湛的确有病。
史册记载,他作为曦帝人皇,曾经为了苍生谋福,的确创下了许多壮举,而那些壮举都被他后来的残暴一一掩盖。
人好时,周围人未必会念着他的好,可人一旦坏起来,那与他八竿子打不到一起的人都会觉得他坏。
有野史说,当初钟离湛之所以会变成杀神,是因为他的脑子有病。更有野史里记载当时于宫中照料钟离湛起居的侍卫,曾亲眼见过钟离湛自言自语,妄想出来了另一个自己,还深夜对着镜子描妆。
那些野史,都是云绡曾经为了了解钟离湛这个杀神的生平,想要唤醒他而做准备才看的。
深夜对着镜子描妆什么的……云绡的目光再度忍不住落在钟离湛的身上,此刻他微微展开双臂,伸了个轻巧的懒腰,而后细细打量着自己的“坟冢”,看上去就不太正常。
哪儿有人在一个地方被关了两千年,脱离桎梏的第一件事不是向往自由的天地,而是站在自己的坟前看碑的?
还不走吗?
云绡想走了,毕竟这地方并不安全。
念头才起,钟离湛便突然站直了,朝某个方向看过去。
云绡跟着他提起精神,也望过去,什么都没看见。
钟离湛道:“好些人来了,来势汹汹的。”
云绡脸色一白,立刻明白过来这些人是谁,此番过来是为了什么,她眉头紧皱,也顾不得其他,对着钟离湛鞠躬致谢后转身便跑。
钟离湛本还一派轻松打算看那推搡着百姓匆匆朝这边过来的人究竟长什么模样呢,才一眨眼的功夫身后就像是有一只无形的大手抓住了他的魂魄脊骨,拉着他迅速离开了神霄塔前。
“嗯?”
钟离湛回头,自然看见了与他隔着十步远的云绡钻进了一旁的林子里,弯腰蹲在草丛中沿着墙角似乎在找什么。
他只能跟着她。
钟离湛还以为,云绡在来找他之前,于这些墙角周围藏了什么东西,眼下是想带走来过的证据再离开呢,结果没一会儿他就看见云绡在墙角处找到了个狗洞。
钟离湛额角一跳,微眯起双眸:“等等,你该不会是……”
不等他说完,云绡已经利用身形娇小的优势,利落地钻了过去。
“孤堂堂曦——”
话音未落,钟离湛连魂带影,消失在神霄塔院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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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天祭台的范围,云绡几乎算得上是熟门熟路,沿着街角不起眼的地方往皇宫跑去。
她没敢回头,主要是怕碰上去天祭台的那群人,怕被认出。
而她没回头当然也就没看见钟离湛的那张臭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