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这一眼震慑,谢攸宁静默多时,道:“祖父知晓后并无一言,仍如往常。”
“那便轮不到谢太傅与你质问本宫。”
几乎是在话落地那刻抛出此言。容洛与谢攸宁视线相对,“本宫与谢家为一体,却不是谢家的小辈。要想来责问本宫,礼数之上仍有尊卑。旁的你只消告诉谢琅磬,如是对本宫所做有所不满,便自己去争辅佐太子一事。但同样,只要本宫在一日,谢家就绝不可能辅佐太子。”
字字犹若铁铸钢浇,可说是心意已决。一番话下来让谢攸宁愣怔当场。多时后他回过神来,苦着眉对容洛躬身做了个礼。
“微臣明白,殿下所言微臣一定带给家父,只是……”他十分难为的苦笑了一声,“只是明崇,我与父亲也不是一条线上的。”
来之前他便十分为难。这样的话说出来意味着什么他清楚容洛便更清楚,谢玄葑年事已高,他父亲谢琅磬又是个极有主见的人,这一年向氏倒塌、后位空悬、容洛离京、太子成年……世事变幻之间,朝中亦风云大动,而其下的谢家又怎能幸免?
尝到了权势的滋味,青年一辈意识到如今的谢家大有连家之势,又怎能轻易松口?自然无所不用其极。
可是,谢家也不全是这般想法的人。他自己就是这不支持的其中之一。
眸中一潭水晃了晃,容洛舒眉,十分平淡:“便你是,我也不怪你。”
“是人总想往上走,走不成爬也要往上爬。”容洛抚了抚身上新送来的襦裙,一针一线流光满溢,“倘若我是你或舅父,我大约……也会这般吧。”
她在笑,可话尾分明有些哀意。谢攸宁望着她低首看裙角的绣纹,半晌低下头去看她面容,很坚定的反驳:“可我不会做!”
青年似画的眉目兀地出现在面前,容洛吓了一吓,但并未后退。
“明崇。”谢攸宁握住她的手掌,一字一句,“我也不好说我不贪图权势。只是若是要我拿亲近的人做刀……我做不到。”
谢攸宁十分困顿。这一下,她已经看得格外明白。
眼下的谢家表象依旧,内里却已经开始分开派别。看谢攸宁所说,谢琅磬这般的,大约是有利用她往上攀爬的意思了。
一口气在口齿当中周旋不止,有些难过的滋味自血髓里一点一点涌上来。她看着谢攸宁,少顷伸手绵绵地拉住他的掌心,轻声道:“多谢你。”
“到底你是我妹妹。”他抬头起来,伸手摸了摸她的头,“我原也想听父亲的话,可是我后来想了许久,若是有一日你恨我怎么办?思来想去,你还是别恨我比较好。”见她抬头,谢攸宁眼底掠过隐晦的光亮,又道:“我之后也会多劝解父亲,只是你也一定要小心。”
这声叮嘱也有几分不能确定,显然谢攸宁也并不确定自己的父亲是否是那样的人。容洛听着,也只是点了点头,不再说话。
她这般模样,谢攸宁也不知再能说什么,稍稍安慰几句,何姑姑便从外拿了令氏邀约的帖子进来。他便也告辞离去。
翻身上马,谢攸宁扯住缰绳,扬眼便看见白鹿从府门后小心翼翼而万分熟练地避开眼目混入人群,心下一转跟了上去——果不其然,离开公主府的白鹿一路到了坊间的一座茶楼,而茶楼的一间厢房里,便坐着重澈。
“你很喜欢做这样的事。”忽视一旁坐着的少年郎,谢攸宁为方才听到白鹿上报他与容洛所言一事蹙眉,“你当真喜爱明崇,便该直接坦白,与陛下求赐婚。何必如此!”
他跟白鹿到此,重澈不会毫无察觉。搁下手上的账册,重澈不急不缓地轻笑反问:“便如你一般向陛下求赐了,又能如何?”
“陛下自然会赐。”被他知悉自己请赐一事,谢攸宁喉头一涩,却未曾尴尬,“我知道她与你情深意重,你不必以此讥笑于我。且若你与她结成连理,我也一定会厚礼恭贺。”
“说的容易。”重澈不得发声,旁下的少年郎倒是看着重澈缓缓笑了起来:“我可知道却扇诗,究竟是谁念的呢……”
【??作者有话说】
忙着治病读书考证……很多事。
总之不弃坑,也会填完,不要担心。
从这一章开始就是夺嫡卷,然后从明天开始我会断更到九月十六号。
十六号我会一次性更八到十二万字(就是这个字数之间),更完我再决定下一次断多久更多少字。
我有点焦虑和抑郁,安安静静地码完一段剧情再发可能会比较好。
给等着的宝贝们说声对不起,我们九月十六号见(当然是今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