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降书。(已替换)◎
容毓崇不论如何都是容洛心上的一根刺,她眼下要不了他的命,也信了重澈的话,却并不代表她会从此对容毓崇打消一切疑心与忌惮。
毕竟——
离皇帝的死期也不远了。
世事变迁,现今的朝堂虽与容洛记忆中的不再一样,可有些东西却还是按照她前世的轨迹在朝前行走。
比如大胜吐蕃、封号北珩、南方蝗灾、元妃大病……若是既定发生的不会改变,那么皇帝还是会在她十九岁那一年死去。
她并不知皇帝是否还会在临终前出招封容明辕为新帝,她只知道如今她手中的势力已足以牢靠地扶持太子登基。倘若皇帝明年驾崩,她便要好好地辅佐太子,安稳地步过这一年就够了。
但只一点,皇帝驾崩的日子不止她一人知道。容毓崇与她同是重生,许多东西她清楚的,他未必不知道。这样紧张的时日,她是极其害怕容毓崇与重澈又谋划出上一世那样的招式,举兵逼宫,像是一箭射死九皇子一般的,将太子射死在大殿之上。
故,就算重澈一再让她宽心,她亦是满心的不安。
“我已经在全力相信于你。”容洛低眼,“你莫教我……”再一次赌输。
后面的话未曾出口,重澈已经明白。
目露不解,重澈看着她发问:“他不过是个根基不稳的亲王,你何以这般怕他?”
这句话问到了点上。容洛睨他一眼,将那些她重生的话全咽在喉头。摇了摇头:“他比太子聪明。若不是年小出身不足,就是极其适合做储君的人选了。”
“可太子是容明兰。”重澈虚揽着她往前边的花坛去,“便是不是容明兰,也还有容明辕。他名义上是谢贵妃之子,谢家之孙,脾性谦逊温和,又狠得恰到好处。若不是容明兰已是太子,百官一定着眼于他。”
一个谢家便足以让容明辕得到朝中大半文臣的支持,如不是皇帝另有打算,现下的容明辕一定会让容明兰视为大敌。
听重澈的分析,容洛杂乱的心绪稍微平静了一些。只是一旦提起谢家,她也就极其的头疼。
她是真的未曾想过跟谢家争斗,原也觉得谢家不会这样不知情势。孰知谢家称霸朝堂多时,就是一块踢不动的铁板,弯一点都不肯弯,在放弃与夺嫡直接选择了后者,连个折中的想法都没有。
她也不好对谢家下手,只能是看着谢家走哪一步棋,她再走下一步棋。诸如让容明霄讨好皇帝之余的,不挡着她路的,她便也就全当看不见,随谢家去了。
“谢家如今与我二心,明辕也不大亲近他们了。”呼吸沉沉甸甸地坠下去,容洛捏着一只牡丹看花叶颜色,语气散漫,“母亲也没法子。那日我去宫里,她只让我多多小心。”
步摇在鬓角边摇摇晃晃地砸着容洛耳朵,重澈伸手拿起来,神色如常:“你若对付不了谢家,就用重家罢。”
重翰云来表示联手意向是一回事,重澈亲口要她用重家又是一回事。容洛诧异地回眼看他,片刻后松开牡丹花枝,臻首微揺。
她没说话,很多软弱便在他眼前暴露出来。他也没有笑话她到了这个地步还念情——他是明白她的。
“殿下喜欢这盆牡丹?”瞧容洛停下来看花,一直盯着容洛的吴柔抓着机会赶紧靠近,“这盆是今年新养出来的冠世墨玉,一共就三盆。殿下如是喜欢,妾身便就送给大殿下了。”
无功不受禄,这样简单的事容洛还不清楚?吴柔盯着她,她也一样盯着吴柔。
从芜杂里抽出神思,容洛看了看花,直接应了吴柔的心思:“大殿上有些摆饰拿不准主意,方才看见这牡丹,便想着极其适合放在大殿上,还怕娘子不舍得呢。却是帮了本宫大忙了。”
。
平日的人情来往必不可少,朝中诸事容洛亦不曾怠慢。
一场接风宴让容洛与各家相近,亦得了不少关系脉络。皇帝看在眼中,倒也不再如同以前那样暴跳如雷。听到上报时也只是平平淡淡地看了崔公公一眼,便又开始写字念看奏折。
与重臣们在大殿上坐下,容洛低首看着碗碟筷箸,余光瞧见太子望着对面坐着的南阳王,微微偏首。
“去的人被他摆了一道,已经下去领罚。事已至此,你就莫要再不快了。索性就是一争而已。”低声劝说太子,容洛示意他看向上座皇帝,“收收脸色,今日要紧的是父皇与使团。”
太子比南阳王早两日到长安。本想着南阳王信已被截,约莫是赶不上这接风宴,但郭庆上报南阳王在太子离去后便乘船上了路,看样子是一定会出现在宴会上。当时容洛想事已成定局,也不再对南阳王做什么。岂料太子对南阳王仇视极深,一听消息便差人使计阻拦南阳王,一路又是派名妓企图以美人计让南阳王误事,又是让人碰瓷南阳王马车……南阳王来者不拒,名妓睡了,伤者赔了,虽还是被绊在城外一日多,也照样还是出现在了接风宴上。
也难怪他这般气恼。
冷冷两声落在耳畔,容明兰回过神来。转头对上皇帝的视线,他心中一惊,忙对皇帝拱手作出笑脸。见皇帝允首看向旁处,他又恨恨对容洛低声道:“怎以往看不出来他是这样精明的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