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也不至于要为她送命!”穆夫人忍泪,乍然迎上容明辕扫来的视线,那眼中冷意如芒刺戳得她几要窒息。知道这副模样对他无用,穆夫人定了定鼻息,严肃道:“母亲可以保证不对陛下做任何事,那卷旨也可以作废,只要你活着……”
“我活着比什么都重要?”容明辕哂笑,后退一步,冲身后会武的近侍白獠一招手,眼中更冷,“你与容毓崇合作之事,你以为我不知道?我不信你。”
内卫府出身的身手绝非穆夫人能反抗。容明辕示意落地,他便快速钳制住了穆夫人。与容明辕对视一眼,他刀手劈昏穆夫人扛上肩头。身子略略一沉,他目光落在容明辕身后,轻轻颔首施礼。
能让白獠尊敬相待的,无非是白鹿。容明辕回首,看见重澈站在阴影里,视线缓缓一深,摆手让白獠带人回府。他回身,正要说话,重澈便以眼神示意向了不远处。
巷口外,容毓崇正坐在高头大马上看着这边。撞破容明辕这样对待穆夫人,容毓崇缓缓勾唇,道:“我准备去传金楼吃酒,一道?”
三人分明是相熟。容明辕闻声,不着痕迹与重澈对视一眼,往外走出去:“没有吃酒的闲暇。阿姐登基在即,大典举行势必认回燕南……我不能浪费时间。”扬首与容毓崇对上视线,容明辕抿唇,神色冷凝,“只有五日……最后五日。”
容明辕与容毓崇联手久矣,容毓崇知道他对身世之事惶恐,对他意图阻拦容洛认回燕南一事也十分相信。
视线落在他着急的面目上,容毓崇伸手拍了拍他的肩,道:“都布置好了,你不必着急。不过……”微微一顿,容毓崇目露晦昧,“你当真不要皇位?”
容明辕唇角动了一动,容毓崇笑起来,道:“于我看来,明辕你若是登基,也十分能当大任。你看夫人与父皇多年筹……”
“我只要阿姐将我当作弟弟。”
直接了断截了容毓崇的话头,容明辕收回目光,“我已经替七哥处置了夫人,麒麟军的兵符我亦不打算跟七哥要。七哥不必忌惮我。我从不觉得皇位是好东西,七哥要拿去就拿去,我只想一直当十皇子。”
声音沉落:“为了这件事,我再无在乎。”
话罢,他扫将容毓崇一眼,作揖先行一步。容毓崇看他走远,笑容已肉眼可见的速度一点点在脸上褪却。
抿了抿唇,容毓崇扯住缰绳将马首调转了个方向,看向重澈,道:“说句真话,我很怀疑容明辕,也万分怀疑你。”
重澈默声伫立在旁良久。掀眸朝容毓崇视过去,重澈反问:“所以,你要退么?”
无异于在说“那又如何”。容毓崇听得这句,一个侧目,半分犹豫也无地回以一个冷笑。
退?
便是疑心这事是重澈布置的局,他也不会退。
容洛若是长公主,那她便是长公主,会对付朝政,与他们这些兄弟玩玩心思,可若她是帝王,便是一个明君、千古一帝……还有真正铁血的帝王。
她不会允许草丛里蛰伏杀机,凡是忌惮,她必都会一次处理干净。若到了这样的时候还想韬光养晦,那还不如自己摘下脑袋交给容洛图个干净利落。
但这样的人绝不是他,他也不会干坐等死。毕竟……他这一辈子,再也不能辜负萧纯蓉。
想起那个已经成为自己妻子的少女,容毓崇紧握一下缰绳,腿侧一夹马腹,看向重澈:“晚些时我再去见你。”话落,他便往府中疾驰而去。
瞧他离开,不必猜都知道他是为防万一去安排萧纯蓉与后路。
容毓崇如此情深义重,倒没来由叫重澈想起了容洛。深陷回忆良久,他在白鹿一声轻唤下回神,往枢密院走去。
他身上官服未脱,紫服色深,衬得他身形越好。回身入宫,忽又风来,雪蓝色的珠兰锦带因之动了动,落在他的身后。白鹿跟在他身后,经行处宫人礼待,臣子攀附,他想避开,忽又一顿,低低回以一声“嗯”。
挣扎停息,灰暗的五十六年再次与今时今日重合。
冥冥中命轨注定殊途,也注定同归。
生与死。
他觉着,他还是想留下容洛。
扫视白鹿手中的圣旨一眼,重澈看他去往北珩王府,深深抿唇,看向出来接见的齐四海。
“我有事相求……望将军答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