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自然是气他隐瞒自己重生之事,自以为对她好的决定她的未来;难受,到底也还是为了那一句他死她生。
她从不信命,喜欢重澈、做皇帝,全是因为她喜欢和她想去做。看见重澈因算命结果与时间重合发生的事将她过世的过错一力揽在自己身上,她当真……无比心疼。
她没有重澈第一辈子的记忆,但第二世她的死,是她自己选择的。
重澈最终倒戈,便是误认,背叛那也只是背叛。北珩王赐下的那杯鸩酒,是她自己想了许久后为自己做的决定。若是她不想死,她也可以抛弃旧部,随齐四海奔往边关,逃去西域。
但,那终究是她的选择。
沉了沉眼,容洛抚了抚腹部,低声长叹。
早知当初决定造成今日后果,她决计会见到重澈,质问完他、说个明白再离世。弄成眼下这副模样,她也不知要如何收场。
新朝新帝,谋逆众人有目共睹。若是不按律例处置……朝中必不安宁。
可是……她又怎么能对重澈……
眉心发疼,容洛摁了摁,春日入内,呈上一封急报后,禀报说宁顾旸来了。
“你要回边关?”容洛扬眉,“杏颜记挂你许久,好容易回来了,怎么没几日就要回去?若为假期之事,朕可以多宽限几日。”
宁顾旸摇首:“西疆动荡,北方这边靺鞨心怀鬼胎。臣听线报说靺鞨商人大肆活动,觉得近来或许北方不大太平,想来靺鞨会有动作,实在放心不下。”顿一顿,他沉首,“至于杏颜……臣有愧,但北方未宁,父母仇未报,臣想……她应当能谅解。”
宁家军宁顾旸一个人扛了多年,靺鞨卷土重来与大宣开战,多年未定,他公私仇皆有,容洛也能明白,吩咐几句,容洛拆开急报,便又看见了熟悉的内容。
西疆骚乱。
重澈之事在前,西疆又出了事。自文景帝重文以来,朝中能用武将甚少,重锦昌与宁顾旸共同镇守北方,这二人一个有嫡子是个文臣的料,一个至今未婚唯有妹妹宁杏颜。除此之外,便就没有可用的子嗣。便是宁家门徒杰出,近日的叛乱又需要人手镇压。
而云显王与金三娘?
皆在西北抵御匈奴。
放下信件,容洛凝视许久,想着能不能让齐四海独领大军去往西疆,下一封折子便又说起了南方倭寇扰民之事。
朱笔顿在半空,揉了揉眼,容洛面露疲乏,暂且翻开下一张,便又是哪壶不开提哪壶的,要求严惩叛逆的重澈,并提起重澈在监牢所需一应拥有,并不受苦一事,劝谏她应当大义灭亲。
大义灭亲,说的容易。
倘若重澈是真心谋反也就罢了,但他偏偏……不是为了权势。而是她啊。
她不是没有想直接颁旨惩处,只每每写下容明辕废做庶人囚于东山后,她就再也写不出重澈的那一句。
容明辕名义上依旧是她同胞亲弟,有皇族与她这两层在,容明辕自是不必死,然重澈作为主犯之一,又身居高位,依律唯有斩,依法,那到底也是一个死字。
一拖再拖,也正是因为想保重澈的命。
“陛下。”
思索间,春日从外入内,轻声道:“卢尚书求见。”
容洛此时不想见卢氏的人,拧眉要拒绝,卢清和已入了殿中。
“臣有方法救重澈性命。”卢清和作揖,望向她,视线一顿,道:“陛下……清瘦了许多。”
何止是许多?短短十日。朝野内外连连生的事,叫容洛几乎快只剩了一张皮。每每睡下不久,她辗转反侧,又只得起来处理政务。
跟在她身旁的人,现在整齐划一地庆幸她腹中胎儿乖巧,历经诸事仍安安稳稳,不闹不跳,叫她得以免遭更多的痛苦。
闻言,容洛不置可否,道:“尚书来此寻朕,想必不是为了说这句话。”
她直入正题,卢清和心里钝疼一阵,笑道:“臣有个方法,也已经处置妥当,只是……臣还是不死心,想要问陛下一句,陛下当真如此喜爱重澈么?若是,臣只跟陛下提一个条件,便愿意从此不再纠缠。”
不再纠缠,便是卢氏愿意……跟她解除婚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