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方才他以为叶暮雪要离开的时候更慌。
他觉得他抓不住她了。
渐行渐远。
耳边依然还是那么温柔的柔声,低着头垂眸轻轻道:「臣妾觉得已经做好一个皇后的本分了,皇上为了别的女人受伤的时候,臣妾也没有说什么,尽力为皇上医治。之后也尽心在照顾皇上,事事亲力亲为,没有假于旁人之手。皇上方才让臣妾认清自己,臣妾反省几下,的确有几分恃宠而骄。故方才皇上让臣妾做什么也没有忤逆,臣妾思索之下,的确是没必要再取一抬小轿过来。应当算不上,与皇上怄气。」
她一段话不紧不慢说完,明明温柔得似这清风朗日,却每一句都在凌迟刀剐着云易的心。
叶暮雪抬起眸,脸上始终保持着温笑,「皇上,您腿上的伤势得回去擦药,走吧。」
云易离叶暮雪有些距离,他走动不得,叶暮雪也没有靠近过来的意思。
他眉眼有点发红,带着祈求道:「阿暮,方才是朕不对,在气头上对你说了不该说的话。朕不该推你,你别这样行不行?」
如此卑微的话语,实在让人难以理解是在这个帝王口中说出。
周围宫人一句话都不敢吭声,甚至连呼吸声都压抑着。
默默沉着脑袋抬眸向叶暮雪看过去,模样有些滑稽可笑。
「那皇上想让臣妾如何?」她实在不懂。
从那夜云易救上官婉回来的时候开始,她觉得自己已经做的够好了。
克制住自己,安分做一个皇后。
是他逼着自己打破那条心底的界限,再一次次残忍地让她清楚认清现实,重新加固那道墙。
眼下她重新建立好了,他又来要求自己全都推倒吗?
「朕不要求你做什么。」云易懊恼,「你不需要皇后那些做派,你只是云易的妻子,你做好自己便就可以了,你是叶暮雪,你只是你自己。」
他重新强调,却没有多大用处。
伤害一个人很简单的,伤口只需要刀划一下,立马血流成河。
可好起来,需要止血,慢慢等它凝固丶结痂,最后还会留下一道难看的伤疤,永远刻在那里,消磨不去。
任由时光如何打磨,往后回头看看,那烙印始终都在,不是吗?
哪怕不会再疼,甚至也想不起那时候到底有多疼。可它终究存在,回想起来,依然有一抹淡淡的忧愁不是?
更何况现在伤口连结痂都没有,仍然血淋淋,露出狰狞的伤疤。
碰不得。
「可方才是皇上您提醒臣妾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臣妾不敢忘。」叶暮雪温笑,恭恭敬敬,「臣妾会做好这个皇后的。」
云易错愕,眼底慌乱尽显,却无力在说出一句话。
是他自作自受。
他有什么资格再说那些听上去无比虚假的话。
双拳紧握,云易闭眼再睁开,深深叹了口气,「阿暮,让人送你回去。是朕不对,但你也没必要这样让自己受苦。」
他想起上回小女人揉脚疼得哭出来的模样,深知她是怕疼的很。
她生他的气无妨,但不需要这样让自己生生受着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