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晏津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假装没听见,盘腿坐在沙发座上刷手机。等真吃不下了,梁映就从兜里翻出一个干净的塑料袋,把清汤锅里的和盘子里剩余的肉菜都打包了装起来。
顾晏津看见便顺道问了一句,才知道梁映组里跑进来一条小流浪狗,长得乖巧又有灵性,他们便没赶走,打算着要杀青时再去找领养。平时大家私下里这儿出半盒饭那儿添半锅肉的,俨然养成了组里的团宠。
就连梁导外出聚餐也得给它带饭。
“你看你,这么大人了还剩饭,我都不想说你,狗都比你珍惜粮食。”
梁映一边走一边唠叨,让他记得按时吃饭,不吃饭就低血糖、低血糖就要晕,晕了就要送医院,他老婆一听就要骂梁映,说他没把晏津照顾好。
当年梁映谈恋爱时,他爸妈非常反对,梁映和家里大吵一架后带着女朋友过来投奔兄弟,那时候顾晏津自己家里也是一团糟,却还是帮了他们不少忙,这么多年,俩夫妻早就拿他当半个弟弟看了。
顾晏津也知道他是在关心自己,心里一暖,嘴上却说:“嫂子都怀孕五个月了,你还和她说我的事干什么,也不知道让她省点心。”
梁映:“……”
这小子,真欠揍啊。
顾晏津的酒店离这儿也就三四公里,打个车就到了,梁映本来想先送他回去,但临时接了个电话要回去处理点事情,顾晏津便让他先回去。
梁映看他神色还算分明,横店这儿也没有什么不熟悉的,也就放心了,两人就此分开。
路灯昏黄、交杂着树影倾斜落下,这一条道的公路都格外宽敞,再加上夜色已晚,来往的私家车不多,只偶尔过去两辆剧组的商务车。顾晏津看时间还不算晚,夜风吹着温度不似白日那样酷热,便打算散步着走回酒店。
他转过身、刚走两步,忽然看见树下站着一抹人影。
走得越近,那人影的轮廓就越清晰,他的脚步就越慢,最后在两三米的距离时停下了。
飞蛾在灯下打着转的晃,绿化带的树里时不时地传出蝉叫的声音,起初觉得热闹,但多叫两声就变成了吵闹。
顾晏津踢了一脚,蝉们受到惊吓、反而叫得更大声,嗞嗞儿的,叫声在昏暗的夜里跟海浪一样地涌了过来。
他没办法了,只能等声音矮下一截儿后,才问:“你怎么在这儿?”
“我在这儿散心。”邵庭阳说。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转过身,面容在树影下变得不那么清晰。
顾晏津想了想,“是吗?”
邵庭阳虽然是在他们之后来的,但散席却比顾晏津要早。他们走之后,顾晏津又叫了一扎啤酒,喝得差不多了才出来。
在这儿散心,得站大半个小时了吧。
他没说话,低下头左看右看的不知道在干什么,这时邵庭阳弯下了腰、帮他拍走了身边边飞来飞去的蚊子。
他低身时带出些许被遮挡的光线,顾晏津这才看见他身后的垃圾桶上放着几只熄灭的烟头,天色昏暗,那颜色便和不锈钢的颜色融为一体。
等邵庭阳重新站直,烟头又重新落回了阴影里。
“你什么时候走?”他问。
“……明天。”顾晏津回过神,“你呢?”
“下午,还有个剧宣要拍。”
话说到这儿,本来就应该结束了,但不知怎么的两个人谁都没有走。
过了一会儿,邵庭阳举起指尖燃了一半的烟,问:“抽么?”
顾晏津看了他半晌,忽然从他手中把那截拿走,吸了一口。
他吸烟的姿势都格外优雅漂亮,模糊的侧影叼着一截半长不短的烟头,一口抽完,顾晏津用指腹把火星子捻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