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知遥依然穿着医院的病号服,在他身边随手清理掉一片触手,坐在血尸的旁边。
安静了很久后。
「我听来一首曲调,挺好听的。」
血尸恍惚地抬头,她轻声哼了起来,声音又凉又轻。
「月亮月亮高高挂,鬣狗猎狗摩山下。」
「池中月儿尖头弯弯」
「这是你我约定的地方」
……
血尸几乎握不住刀,很久之后,透风的声音从残留的肺腔传来,他的现代语说得比第一次见面时顺畅很多,可还是有几分滑稽:「您从哪里……听到的曲子?」
「一个梦里。」
「……梦里?」他喃喃着,像是有些不明白,又像是回忆到某种不好的事情,脸色轻微发白。
[…不能……不要想……]
嗯?
后半句话相当含混,像是吞进了肚子里,代表思绪的含混不清。
「啊,对了。我有让你避开契约的办法了。」她声音平和,「我刚刚发现,鬼街的材质很特别,而作为核心,阿金的牙齿或许能够储存并且放大这里面的作用,你听说过移动硬碟吗?有点像那个原理」
血尸怪物很轻地摇了摇头,好像难得有些心不在焉。
一只触手轻轻环住了她的手腕,血尸的残缺的脸庞也被逐渐修复,影子来不及化为衣物,袒露的胸口逐渐有了形状,健硕的肌肉上布满大小不一的伤痕,线条分明。
「在这里。」
「什么?」
「我们…就留在这里。」
触手挡住阿诺的眼眶,那张俊朗的五官染着可怖猩红的血渍,喑哑的声音却带着罕见,浓烈的哀求。
「不要…再出去了,好不好。」
第34章
那是一种说不上来那里作恶的难受。
大多时候,他分辨不清梦境与现实,记忆像从树上落下的叶子,不知不觉中就消失在泥土中。
可是有那样几段记忆,在时间的长河中,偶然会被拉出来反覆品味。
人类是脆弱的,用稍微锋利的刀刃划过就能剥开脊背的表皮,流出内容物的生物。
当他还是人类,和其他人一样站在陆地上,拿着铁器彼此倾轧时,作为其中的一员,阿诺就知道这件事。
有的时候,他甚至怀疑,身为人类的自己也不正常。
不然为什么会一手造就自己如今的模样?
在迷离与残存间,破碎的记忆凝留在过去。
人们以极刑处死了刺客,为泰昌公主的薨逝举办了隆重的葬礼,以纪念这位能够和皇子争权的公主。
他似乎是什么统领,穿着黑色的,神气的武袍。
视野在高处,出殡的人群消失在山水尽头,通向一个叫做巫山的,一切最开始的地方。
他机械又茫然地摸向了自己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