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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金瓯缺（第1页）

十二道金牌虚影在血色苍穹中缓缓旋转，每一道金牌边缘都渗出黑紫色的雾气。齐风仰头望去，发现那些雾气中竟浮动着细小的女真文字——正是当年金兀术佩刀上刻的诅咒铭文。最骇人的是第三道金牌，它的背面清晰映出秦桧的面容，而正面＂即刻班师＂四字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蜕变成＂莫须有＂。

黄玲儿残存的机械头颅突然发出刺目红光，投影出令齐风肝胆俱裂的画面：二十年前的朱仙镇军营，年轻的韩世忠将一柄匕首刺入岳飞后背时，刀柄镶嵌的正是这块＂建炎通宝＂！更可怕的是，匕首刺入的位置与玉像胸口的七星银针完全重合。

地面突然裂开七道深渊，呈北斗状排列。从第一道深渊中升起的不是岩浆，而是粘稠如蜜的金色液体——齐风认出这是宋室太庙祭祀用的＂龙涎香＂，但本该清香的气味里却混着尸臭。当液体漫过他的战靴时，靴面上岳家军的徽记突然燃烧起来，火焰组成一行契丹小字：＂黄龙府地宫第三重＂。

黄玲儿的齿轮心脏在彻底停转前，突然弹出一枚刻满西夏文的青铜薄片。薄片插入地面后，竟自动铺展成临安皇城的微缩模型，而皇城地下的排水沟渠全部变成了血色。齐风注意到模型西北角的＂景灵宫＂位置，那里有个正在移动的小铜人——铜人手中捧着的正是缺失的《武穆遗书》末章！

当铜人走到模型中央时，突然分解成三百六十五粒金砂。这些金砂在空中组成大宋疆域图，而所有沦陷的北方州郡都用黑线标注着同一个日期：绍兴十一年十二月廿九——岳飞遇害的忌日。最诡异的是黄河河道，它的走向竟与黄玲儿机械臂的齿轮纹路完全一致。

假韩世忠残留的头颅突然开口，发出的却是韦太后的声音：＂金匮之盟第三匣。。。＂话音未落，整个皇城模型突然坍塌，露出底层九具水晶棺。每具棺内都躺着个戴青铜面具的＂岳飞＂，而面具下的脸正在韩世忠、秦桧、韦太后之间不断变幻。第七具棺材的面具突然碎裂，露出底下齐风自己的脸！

建炎通宝铜钱在龙喉中发出刺耳鸣响，声波震碎了所有金牌虚影。飞散的碎片却未消失，而是凝结成十二柄血色短剑，剑柄分别刻着十二地支。当＂子＂字剑刺入齐风肩膀时，他惊觉伤口流出的不是血，而是带着檀香味的墨汁——与当年岳帅批阅军报用的＂松烟墨＂完全相同。

青铜巨龙开始解体，每片落下的龙鳞都变成一页史书。齐风接住飘到眼前的一页，发现上面记载的竟是＂绍兴和议＂的原始文本，而签名处被朱砂涂抹的地方，透过强光能看到＂岳飞代天子誓＂六个字。更骇人的是页脚钤印——那方＂忠孝节义＂的私印，分明是韩世忠送给岳飞的四十岁寿礼！

黄玲儿最后一块齿轮突然飞向空中，与龙睛镶嵌的琥珀合为一体。琥珀中封存的不是昆虫，而是一截干枯的手指——指节上戴着岳家军前锋营的箭环。当阳光穿透琥珀时，地面上投射出的影子竟是完整的《武穆遗书》，而所有空白处都写满了金国密探的批注！

深渊中升起九根盘龙铜柱，每根柱身都缠着刻满咒文的锁链。齐风触碰第三根铜柱时，柱顶突然喷出带着铁锈味的血雨——这些血滴落地后全部立起，变成三寸高的血人列阵厮杀。细看之下，交战的竟是微缩版的岳家军与金国铁浮屠，而指挥金军的将领长着秦桧的脸！

当第七根铜柱倒塌时，柱心滚出七个玉雕的小人，正是＂南宋七王＂的形貌。最年轻的岳王像突然裂开，腹中掉出一卷染血的丝绢。齐风展开丝绢时双手剧颤——这是岳飞的笔迹，但内容却是向金国称臣的降表！绢角处有个用血画的古怪符号，与黄玲儿机械核心上的西夏火器图完全一致。

假韩世忠的残躯突然爆炸，飞溅的骨片全部插进铜柱。这些骨片开始生长延伸，转眼间变成十二面血色旌旗。旗面上的＂岳＂字军徽正被某种无形力量改写为＂完颜＂，而旗杆顶端都挂着个小铜铃——每个铃铛里都封着一节指骨，铃舌则是雕刻精细的十二道金牌微缩版！

地面突然浮现出由金线编织的巨网，每个网格节点都缀着颗人牙。齐风认出这是＂金匮之盟＂的封印阵法，当年赵匡胤立约时用的就是这种＂齿阵＂。但当他踢开一颗人牙时，里面滚出的竟是微型玉玺——印文不是＂受命于天＂，而是＂靖康耻＂三字！

黄玲儿散落的齿轮突然悬浮起来，在空中拼成《清明上河图》的轮廓。但图中汴河两岸的商铺全部挂着金国旗帜，虹桥上的行人皆作囚徒打扮。最惊悚的是画卷中心的漕船，甲板上跪着的宋徽宗模型，手中捧着的不是降表，而是一页《武穆遗书》——纸角处盖着韦太后的胭脂印！

当第九颗人牙碎裂时，爆出的不是玉玺而是火油。火焰瞬间吞噬了整个金线网，烧出的焦痕竟组成大金国的疆域图。齐风在浓烟中看到七个火人正在跪拜金兀术的雕像，而雕像手中的狼牙棒正是由十二道金牌熔铸而成。棒身刻着的不是女真文，而是道君皇帝亲笔所题＂臣构再拜＂！

血雨中突然传来龟蛇长啸，整个地宫的水全部倒流汇聚，凝成玄武神兽的形态。但细看之下，这＂玄武＂的龟甲竟是用岳家军盾牌拼接而成，蛇尾则是韩世忠的盘龙棍。当齐风的镔铁枪触及龟甲时，盾牌缝隙间突然渗出黑色黏液——正是当年毒杀岳飞的＂牵机药＂配方！

玄武突然张口吐出一面青铜镜。镜中映出的不是当下场景，而是风波亭的雪夜：岳飞背上刺的＂尽忠报国＂四字正在渗血，而鲜血流到地面后自动组成＂黄龙府＂三字。更骇人的是，镜中的岳飞突然转头对镜外说道：＂小齐，地宫第三重。。。＂话音未落，镜面就浮现出韦太后正在缝制人皮灯笼的画面。

黄玲儿最后的核心齿轮突然射入镜中。镜面如水面般波动，显现出令齐风魂飞魄散的真相：当年岳云带回的＂金国密函＂，封泥上盖的竟是韩世忠的私印！而拆信用的匕首，此刻正插在青铜巨龙的逆鳞之下——匕首柄上刻着行小字：＂风波亭钥匙，绍兴十一年腊月铸＂。

当所有齿轮停止运转时，地宫顶部突然降下七颗铜钉，排列成北斗吞贼星的凶局。每颗铜钉都钉着一页染血的《武穆遗书》，而钉帽正是当年处决岳家军将领用的＂斩魂钉＂。齐风拔出第三颗铜钉时，钉身突然浮现出他从未见过的岳帅遗笔：

＂黄龙非地亦非城，乃是。。。＂后面的字迹被血污遮盖，但纸张背面的水痕却显示出完整内容——这竟是张被泪水浸透后又晾干的信纸！当齐风将铜钉举到月光下时，钉影投在墙上的赫然是完整句子：

＂黄龙非地亦非城，乃是陛下心头刺。＂

落款处不是＂飞＂，而是用血画的半枚铜钱——与建炎通宝严丝合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