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英小说

第四十三章 无面之劫（第1页）

青铜鼎耳坠地的刹那，整个大殿突然陷入诡异的寂静。齐风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眼前的世界如同被打碎的铜镜般片片剥落。二十年前那个暴雨夜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他看见八岁的自己蜷缩在祠堂供桌下，透过雕花缝隙，父亲被七根青铜钉呈北斗之形钉在＂禹王定鼎图＂上。每一根钉入时都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嘎＂声，就像在穿透某种金属而非血肉。父亲的血顺着壁画上的江河纹路流淌，将整幅九州地图染成暗红色，那些血线竟在墙面上自行游走，渐渐勾勒出一尊三足鼎的形状。

＂风儿。。。记住。。。＂父亲每说一个字，钉在喉咙上的那根青铜钉就渗出更多泛着金属光泽的黑血，＂九鼎。。。不是器。。。是。。。＂话音未落，父亲的眼珠突然爆裂，两股血箭直射向供桌下方。年幼的齐风惊恐地发现，那血箭在半空凝结成两枚细小的鼎耳，叮当落在自己掌心，烫得皮肉滋滋作响。

记忆突然扭曲。齐风猛地摇头，却发现手中＂青霜＂刀不知何时已变成当年那柄沾血的短匕——十三岁那年，他第一次杀人用的就是这柄师父给的＂断水匕＂。那个戴着青铜面具的黑衣人倒下时，面具裂开的缝隙里露出一张稚嫩的脸。齐风至今记得匕首刺入对方咽喉时，面具下传来孩童般的啼哭声，更记得自己沾血的手指触到对方皮肤时，那诡异的青铜质感。。。

当王虎胸前佛魔莲花绽放第七重花瓣时，整个石室突然弥漫起一股熟悉的檀香混着铁锈的味道。齐风眼前浮现出十二岁那年的场景——师父带他去少林寺求取＂易筋经＂镇压体内暴走的九鼎真气。记忆中的藏经阁地面，方丈用金漆混合自己的指尖血，画了个足有三丈宽的血色＂卍＂字。

＂跪。＂师父的声音在回忆中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当齐风双膝触地的瞬间，阁中三千佛经突然无风自动，经页翻飞间竟组成一尊虚幻的青铜大鼎悬于梁上。更骇人的是，那些飘落的纸页在触及他皮肤时，全都变成了细小的青铜薄片。

＂此子气海有异。＂方丈的声音突然变得年轻了数十岁，白须下的面容竟与王虎有七分相似，＂似鼎非鼎，似人非人。。。＂话音未落，方丈的袈裟突然炸裂，露出布满全身的青铜色梵文——那些文字正与此刻王虎新生手臂上的纹路一模一样！

齐风颤抖着摸向自己后颈，那块自幼就有的鼎形胎记此刻灼热如烙铁。他忽然想起拜别少林时，师父与方丈那段古怪的对话：

＂以佛镇鼎，终是镜花水月。＂

＂那就以魔饲鼎，玉石俱焚。＂

无面人脸上裂出第七道血痕时，整个地宫突然响起诡异的童谣声。齐风浑身剧震——这正是母亲在他儿时哄睡的《铸鼎谣》！记忆如决堤洪水般奔涌而出：

五岁生辰那夜，他被某种金属碰撞声惊醒，偷偷爬向祠堂。透过门缝看见母亲被九条青铜锁链悬在横梁上，每条锁链末端都连着一尊造型各异的青铜鼎。最粗的那根锁链竟是从母亲天灵盖直接插入，随着鼎身的摇晃，可以清晰看见链节在颅内蠕动的轮廓。

＂他们要用活人铸鼎。。。＂母亲突然转头看向门缝，被锁链贯穿的眼窝里滴下青蓝色的液体，＂风儿快。。。＂话音戛然而止，因为一尊鼎突然倒扣在母亲头顶。齐风惊恐地看着母亲的身体像蜡像般融化，被那尊鼎尽数吸入。鼎耳上的饕餮纹在吸饱后活了过来，顺着地面游向门缝。。。

此刻无面人胸口飞出的青铜鼎，耳部纹路与当年那尊分毫不差！更可怕的是，鼎中婴儿睁眼的瞬间，齐风清晰地看见婴儿瞳孔里映出的场景——正是当年自己躲在供桌下目睹父亲惨死的画面。原来所谓的＂先天一炁＂，竟是至亲被铸鼎时的最后一口怨气！

齐风握刀的手青筋暴起，却又在触及鼎中婴儿目光时突然松了力道。这种矛盾的应激反应，源自他七岁那年第一次触碰祠堂供鼎的经历。当时鼎身传来的脉动让他误以为是自己的心跳，直到看见鼎内壁刻着的＂齐风＂二字——那是用他周岁时的脐带血写就的命名咒。

＂原来我才是那尊被铸的鼎。。。＂这个念头如毒蛇般啃噬着神志。但更可怕的是，他发现自己竟在期待鼎中婴儿的啼哭。就像当年躲在梁上时，听着母亲被鼎吞噬的惨叫，身体却莫名涌起一股暖流。。。那是九鼎真气第一次在他体内流转的感觉。

当无面人脸上的血痕开始自行移动时，齐风突然明白为何师父总说＂见鼎如见己＂。那些游走的血线最终组成了两个古老的钟鼎文——正是刻在他枕骨内侧，连自己都不知道的＂鼎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