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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青铜龙吟（第1页）

月光在青铜巨龙的鳞甲上流淌，每一片龙鳞都泛着诡异的青绿色光泽。齐风单膝跪地，掌心紧贴着震颤的地面——这不是普通的震动，而是某种有规律的脉动，就像巨兽的心跳。

＂龙血砂。。。＂黄玲儿的机械臂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三棱镜折射的月光在龙睛处形成一个血色光斑，＂遇气则燃，见血封喉。。。＂

话音未落，巨龙口中喷出的青焰已经照亮了整个山谷。齐风注意到龙须末端系着的铜铃——每个铃铛内壁都刻着细如发丝的西夏文，正是三年前他在灵州古墓见过的＂血咒＂。

黄玲儿的指尖刚触到龙鳞就猛地缩回。那些看似青铜的鳞片竟带着血肉般的温度，指尖残留的触感让她想起父亲书房里那盏人皮灯笼的触感。机械臂的分析镜片上，数据疯狂跳动——这些鳞片的金属成分，与当年杀死父亲的暗器完全吻合。

二十名宋军抬着玄铁棺缓步而来，他们的步伐整齐得令人毛骨悚然。齐风数到第七步时瞳孔骤缩——这正是当年岳家军祭奠阵亡将士时的＂七星步＂。

黄玲儿的机械臂突然发出尖锐警报。她死死盯着那些士兵的靴底——青石板路上留下的不是脚印，而是一朵朵用血绘成的梅花。这个发现让她浑身发冷，记忆中父亲最后一次出门时，靴子上就沾着这样的梅花印记。

当第三名抬棺人转过头时，齐风终于看清了真相。那些苍白面具下根本不是人脸，而是用某种半透明的胶质物贴合在头骨上，随着呼吸微微起伏。最可怕的是他们的眼睛——瞳孔里闪烁着幽蓝的磷火，与三年前朱仙镇战场上的＂阴兵＂如出一辙。

棺盖开启的瞬间，整个山谷陷入死寂。齐风感到耳膜一阵刺痛，仿佛有千万只毒蜂同时振翅。棺中飘出的不是腐臭，而是带着檀香味的青烟，烟雾中浮动的金色颗粒在月光下闪烁着诡异的光芒。

＂这是。。。＂黄玲儿的声音在颤抖，＂梵文？＂她的机械臂放大镜聚焦在金粉上，显示出令人毛骨悚然的真相——每个颗粒都是一截微缩的骨灰，表面用血写着经文。这些经文组合起来，赫然是《武穆遗书》中最关键的＂八阵图＂章节。

齐风突然单膝跪地，镔铁枪深深插入地面。那些金粉的排列方式触发了他刻意遗忘的记忆——绍兴十一年腊月，他护送的那个黑匣里，＂罪证＂上就沾着这种带着檀香味的金粉。。。

当棺中之人坐起的瞬间，黄玲儿的机械臂＂咔＂地折断了一根齿轮。那张脸她太熟悉了——每月初一十五都要在祠堂祭拜的韩世忠画像。但眼前这个＂韩世忠＂眼角没有那道她亲手缝合的伤口，右手指节也不缺那根被金兀术砍断的小指。

齐风的枪尖在距咽喉三寸处凝住。他注意到对方脖颈处细微的接缝——就像枢密院档案室记载的＂人偶术＂。但最令他心惊的是那双眼中的神采，那种睥睨天下的气势，绝非赝品能模仿。

＂小齐。。。＂熟悉的声音让齐风持枪的手剧烈颤抖——这声音与二十年前牛头山战役中，那位将军在尸山血海里对他喊＂小齐挺住＂时一模一样。

黄玲儿突然扑上前，机械臂弹出三枚银针直刺对方眉心。针尖触及皮肤的刹那，她看到了令她魂飞魄散的一幕——＂韩世忠＂的瞳孔突然变成竖瞳，眼白浮现蛛网般的血丝，与她父亲断气前的最后一刻如出一辙。

地面裂开的瞬间，齐风嗅到了地底涌出的血腥气——混合着硫磺与汞的刺鼻味道。他的靴底刚沾到那些液体就冒出青烟，这与当年岳帅佩剑被投入铸剑池时的情形完全一致。

黄玲儿用断臂勾住齐风的腰带，飞爪抓住龙角。分析镜片疯狂闪烁，显示地裂中升起的雾气含有大量硝石与骨灰。当她看清雾气中若隐若现的碑文时，突然厉声尖叫：＂快闭眼！＂

但已经晚了。齐风的眼睛对上了那些用朱砂写就的契丹咒文——正是十年前导致三千岳家军自相残杀的血咒。

青铜龙发出震耳欲聋的嘶吼。齐风在声浪中听到了熟悉的军号声——朱仙镇大捷时牛皋将军吹的冲锋号！但当他转头寻找声源时，却看见龙腹裂开数十个孔洞，每个洞里都探出一张他熟悉的面孔——阵亡的袍泽、冤死的同僚、甚至。。。三年前被他亲手处决的叛徒。

＂韩世忠＂撕下脸皮的瞬间，黄玲儿的机械臂突然失控地刺向自己咽喉。齐风挥枪格挡时看清了那张新露出的脸——贾似道的师爷，当年亲手将鸩酒递给岳飞的文官！

＂认得这个笔迹吗？＂假韩世忠的笑声带着金属摩擦的刺响。展开的圣旨上，＂赐死＂二字力透纸背的锋芒，与齐风珍藏的那封岳帅绝笔信如出一辙。但最致命的打击来自圣旨背面——那里盖着韩世忠的私印，印泥中混着的金粉，正是棺中飘出的那种。

黄玲儿突然安静下来。她的机械臂自动解体，露出藏在核心处的一枚青铜钥匙。当钥匙插入龙睛的刹那，整个山体发出垂死般的呻吟。齐风这才看清，龙睛里映出的根本不是他们的倒影，而是二十年前岳家军被屠戮的真实场景——站在监斩台上的，赫然是年轻了二十岁的。。。韩世忠？

当第二具棺材从地底升起时，月光突然变成了血色。齐风的镔铁枪第一次出现了犹豫——棺中躺着的是他亲妹妹，那个本该在五年前就病逝的姑娘。但当她睁开眼的瞬间，齐风看到了她指甲缝里的火药痕迹。。。与三年前炸死三十名岳家军遗孤的火药完全一致。

黄玲儿突然大笑起来，笑声里带着疯癫。她的机械臂残骸自动组合成一把奇形钥匙，插入自己胸口。＂原来如此。。。＂她吐着血沫呢喃，＂父亲让我保管的根本不是机关图。。。而是。。。＂

钥匙转动的声音中，她全身皮肤开始龟裂，露出底下密密麻麻的契丹咒文。假韩世忠的身体正在融化，露出里面由无数细小蛊虫组成的真相。齐风突然明白了一切——这些虫子正是当年从岳帅伤口里爬出来的那种。

他举起枪，却发现自己正对着二十年前的自己——那个在风波亭外犹豫了整整一刻钟的年轻校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