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吉普车上时,顾英章的手心被汗水浸湿了,他悄无声息的在裤腿上蹭掉。他心中是急迫的,但并不慌张。
顾英章从小就是个情绪极度稳定的人,遇见塌天大事,他就算心里惊涛骇浪了,但他也能保持理智。
十来分钟后,他在人民医院急救室的走廊边,看见脸上泛着潮红的甄珍。
她脸上的那抹红晕,仿佛是一抹残阳落在了春雪上,似退未退。
扫了一眼周遭环境,顾英章觉得很陌生。
自从读军校后,他就诊的都是部队医院。包括母亲,也是在部队医院看病的。
“你在哪发现的?”
他压着嗓子问。
“在家。”
甄珍声音很疲弱。
顾英章双眼一闭,睫毛交叠在一处,眼尾的睫毛在颤动。
第一人民医院和部队医院的距离差不多,她并没有把母亲送进部队医院,而是选择送进了人民医院。
妈妈被送到这里,大大降低了遇见熟人的几率。
甄珍保护了母亲,也在保护自己。
顾家被人围观的时候太多了……
“谢谢。”
顾英章再睁眼时,声音平缓了些许。
甄珍沉默着,把一张纸掏出来,递到了顾英章手中。这是倪翠萍的遗书,顾英章皱着眉勉强读完。
遗书很短,母亲字迹凌乱。
【我累了,想睡了。你和甄珍好好过日子,别折腾。】
母亲为什么自杀?
顾英章捏着遗书,怎么也想不通。
她已经能站起来走路了,和甄珍之间的坚冰也日渐融化。这世界还有什么事情,值得母亲去赴死?
难道,就是为了收音机厂那个叫卢巧燕的女人?
顾英章收起遗书,百思不得其解。
这时,急救室的门开了。
穿着白大褂的医生脖子上挂着听诊器,走出门,直奔甄珍。
甄珍屏住呼吸,仿佛她一出气,倪翠萍就会被风吹散了,怎么拼也拼不上。
“大夫,我是倪翠萍的儿子,他现在怎么样?”
顾英章站在了甄珍身边,捏住了甄珍的手臂。他清晰的感受到,自己手中攥着的那团凉冰冰的肌肤,正在战栗。
“抢救过来了,病人情绪有点激动,你们进去看看吧。”
甄珍狠狠呼出一口气,顾英章被烫着了。她急速点了一下头,小跑进了急诊室。
顾英章不忘和医生道谢。
几秒钟后,顾英章站在了急诊室的门前。
母亲穿着玄色寿衣,躺在床上捂着脸哭。甄珍坐在床边,举着手帕在母亲耳边轻轻擦拭,轻轻柔柔,生怕弄疼了她。
顾英章眼角一酸,他快步走进门,唰的一声半跪在床边。
“妈,为什么?”
顾英章声音哽咽。
“是儿子对你怠慢了,是么?我该死,我从来都没有认真的关心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