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两姐妹就打响了春节的第一战,战况前所未有的惨烈。
当然,这个惨单方面指向常欢,她被薅掉了一把头发,就这么突然地秃了。
常欢因此哭了整整三天。
年初二,林飞鱼跟着她爸妈去了外公和后外婆家。
他们提了五个罐头、一斤腊肠,还有一个二十元的红包过去,外公和后外婆把东西收下,却没留他们吃午饭,回到家里,她妈又哭了一场。
林飞鱼在她的吐口水名单上默默加上了外公和后外婆两个人。
年初三,大院邻居相互走动。
但林飞鱼始终没有等到阿婆来广州看她。
她在爸爸的协助下给阿婆写了一封信,连同她珍藏了好久的糖果和压岁钱一起邮寄了过去,她幻想着阿婆收到信和糖果时的开心样子,她也跟着笑了起来,可当天晚上,她却在梦里哭了好久。
她真的好想好想好想阿婆。
春节一过,大家又恢复了往日的生活。
有一天林飞鱼从学校回来,发现家里的二手缝纫机不见了,连妈妈桌子上的雪花膏和海鸥牌洗发膏也一起不见了,之后很长一段时间她都没在她妈脸上看到笑容。
一九七四年,广州火车站建成,不仅建筑面积达到六万多平方米,还有一架现代化扶手电梯,人不用自己走就能上楼去,整个羊城的人都被震惊了,跟看猴子一样纷纷跑到火车站去看扶手电梯。
林飞鱼也跟着爸爸去了,回来后跟大院的孩子炫耀了好久。
“扶手电梯你们还不知道长什么样子吧?我可以告诉你们,就是两边有两个黑色扶手的电梯,人站在上面都不用自己动,那电梯就会带你上楼去,可神奇了。”
“还有哦,外面正中央有一个好大好大的电钟,我爸爸说那个钟有四米多高呢!”
“不过排队的人太多了,我跟爸爸排了好久的队才排上去,还有我爸爸说以后等人少了再带我去多一回。”
“哇,飞鱼你爸爸真是太好了,我也好想去坐扶手电梯,我还想去看大钟,但我爸爸妈妈不肯带我去,他们说排队很麻烦。”
“我爸爸妈妈没空带我去……”
大家都很羡慕林飞鱼,只有钱广安一脸鄙视:“我奶奶说电梯又不会跑,急着去看的人都是傻瓜!”
钱广安其实很想去,无奈家里大人都没空,钱奶奶倒是有空,可她的老腰不支持她做出排队几小时这样的举动。
不等林飞鱼反驳,常欢就先给他一个脑瓜崩:“吃不到屎就说屎是香的,钱广安你丢不丢人?”
钱广安气得哇哇叫:“常欢你个矮冬瓜,你又打我。”
这可捅了马蜂窝,常欢扑上去:“死肥仔,吃我一拳!”
“常欢你个死番薯,你快放开我……”
林飞鱼看着地上扭打在一起的两人,很想上去告诉他们,刚才那话应该叫“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是酸的”,不是吃不到屎。
不过显然打得如胶似漆的两个人不会在意这点小细节。
一九七五年夏天,林飞鱼回到广州满两年,她终于把一口梧州口音改成了广州口音,也由留着一头短发的小黑妞蜕变成了有着一头黑亮长发、皮肤白皙的漂亮小姑娘。
广州早在一九七二年时就把初高中改成了三二制,也就是初中三年,高中两年。
放暑假前校长把林有成叫到办公室,然后告诉他让他新学期带初三的学生,林有成又惊又喜。
这年代不能考大学,很多学生到了初三都变得心不在焉,只想赶紧毕业进工厂,可林有成真心喜欢教育这个行业,因此他欣然接受了这个挑战。
反观李兰之这边就没那么幸运了,原以为拿到“劳动模范”称号后,要升为高级工会变得容易些,可两年过去,她还是中级工。
她的运气好像总是差了那么一点。
林飞鱼生日过后半个月,也就是八月十八号这天,林飞鱼的小叔林有斌突然找上门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