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栋老旧的居民楼不隔音,所以程岱川走在楼道里,不需要格外留意,也能听清邻居家的对话内容。
她说:“奶奶,奶奶,我最亲爱的好奶奶,您就告诉我吧,您到底什么时候把红包放进我外套里的?”
老人说:“昨天晚上。”
“哈?不可能,昨天您不是把红包给我了吗,我特地等到半夜才悄悄放到您枕头底下呢,您那时候都开始打呼噜了。”
老人说:“你才打呼噜!我准备了两个红包,给你的那个是烟雾弹,放松你的警惕。。。。。。”
“哇!姜还是老的辣哦!”
她“哇”的时候,程岱川都抬了下眉梢。
音量真不比石超小。
程岱川按指纹锁开门时,楼下“安静”的女孩正发出“哇哈哈哈哈”的笑声,盘算着红包能换多少个汉堡。
“滴”,指纹锁解开,程岱川迈进家门。
关上防盗门,打开音响,对门炒菜的声音和楼下的对话声消失在《Darkerside》里。
开学后,新邻居成了隔壁班的学生。
程岱川遇见过刚下体育课的新邻居,果然像商女士评价的那样,很安静。
她穿深蓝色校服,皮肤白里透粉,也的确像陶瓷娃娃,没和同学一起,一个人孤零零地走在操场上。
也在回家的楼道里遇见过她。
她眼睛红红的,刚哭过,提着一袋垃圾,揉着眼睛下楼去了。
某个上学的早晨,他在自行车上等石超来,看见她父母步伐匆匆地下楼。
他们这样对话着:
“搬家之后,熹熹好像一直不太开心。”
“唉,不知道在学校怎么样?”
不怎么样。
程岱川在心里回答。
的确不怎么样。
就在那天晚上,程岱川和石超在回家的楼道里又遇见她。
石超更外向些,和她打招呼。
她不知道在想什么,垂着眼睑把钥匙戳进门锁里。楼道不算空间宽敞,他们和她擦肩而过,她好像完全没有察觉。
像无意间闯入的风,在这座她不熟悉的城市里,漫无目的地打转。
石超一路憋着话,进程岱川家以后,关上门才说:“新邻居的状态是不是不太对啊?”
程岱川点头,没说什么。
她看起来并不像那天楼道里听起来那么欢快,总是郁郁寡欢。
她忘记带钥匙那天,程岱川一进楼道就听见及其轻微的、吸鼻子的声音。
他知道她哭了,没打扰,站在一楼听见了她强颜欢笑的话。
就在那天,程岱川知道了她的名字,阮熹。
阮熹说要请客,跟着他们一起去了小区附近的便利店。
石超像饿了三天,在货架间东张西望。
阮熹举了一袋薯片转头,像她家门口刚浇过水那盆四季桂,看起来精神还不错:“你们喜欢吃这个么?”
她请客很大方,生怕不够吃,率先拿了好几样零食,抱在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