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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nbsp;nbsp;nbsp;莲心不敢去想这个可能，只要一想，她马上就能感觉到胸口堵上了一团蘸水的棉花，叫她几乎窒息。

nbsp;nbsp;nbsp;nbsp;她只能停在原地，垂头丧气的，不讲话了。

nbsp;nbsp;nbsp;nbsp;“站在死亡的面前，却蒙上双眼，不敢直面它的存在。如果这样做了，我们又和懦夫有什么区别？”

nbsp;nbsp;nbsp;nbsp;明明在说的是自己的生死，三郎的神情却仍旧安静，他合拢手指，轻轻握了下莲心见到他伸来手就下意识放上去的手腕。

nbsp;nbsp;nbsp;nbsp;那是很轻，又很坚定的一点力道。

nbsp;nbsp;nbsp;nbsp;“人之生，是气之聚。聚则为生，散则为死。①”

nbsp;nbsp;nbsp;nbsp;三郎的声音淡淡，情绪也平和，“我们都是气所聚成的，就算散作气，也一样留有生存过的痕迹，你不觉得吗？”

nbsp;nbsp;nbsp;nbsp;莲心的脸僵着。

nbsp;nbsp;nbsp;nbsp;其实她也不愿意这样一直讨论这么叫人难受的话题。

nbsp;nbsp;nbsp;nbsp;可是，可是。

nbsp;nbsp;nbsp;nbsp;“可是，我不想叫三哥散成气，散成烟”莲心忍着喉头有个硬块的感觉，近乎惶恐地回答。

nbsp;nbsp;nbsp;nbsp;她其实有很多俏皮话可说。

nbsp;nbsp;nbsp;nbsp;她想说你读老庄读多了那是唯心主义，也想说你如果死了不知道有没有工作分配志愿啊，如果被分到一千年后做车尾气风看你还能不能这么从容，还想说，三哥平常又不生气怎么会变成气？怕是她自己才会变成气

nbsp;nbsp;nbsp;nbsp;她想说的很多。

nbsp;nbsp;nbsp;nbsp;但如果以后没有了三哥在，这些话又该去向谁说呢？

nbsp;nbsp;nbsp;nbsp;“没有三哥，确实不会怎样。但就像即便站在有光的地方，也没有影子一样。那是只有孤魂野鬼的样子呀。”

nbsp;nbsp;nbsp;nbsp;最终，莲心只是抠着榻边的一条木缝，很小声地说，“三哥，三哥你别留下我一个人我不想这样”

nbsp;nbsp;nbsp;nbsp;孤独的感觉像潮水一样，淹没了头顶。

nbsp;nbsp;nbsp;nbsp;就像初次来到这个朝代的时候，就像第一次失去虞公甫的时候，就像被三郎接走时的那样。

nbsp;nbsp;nbsp;nbsp;当莲心发现自己在哭的时候，眼泪已经爬满了整张脸。

nbsp;nbsp;nbsp;nbsp;自打冬至过后，三郎病倒之后，他就没再提起过之前教育莲心“是个大孩子”的话了。

nbsp;nbsp;nbsp;nbsp;他默默看着莲心的样子，舒了口气，半坐起来，招手叫莲心坐过去。

nbsp;nbsp;nbsp;nbsp;看着莲心，稚气未脱的莲心，乖乖挪来将小小一颗头依在他肩上的莲心，手一边搂着他的脖子，一边还不停啜泣的莲心，三郎为她理理头发，轻声道：“莲心，好孩子。”

nbsp;nbsp;nbsp;nbsp;他的下巴放在莲心的头顶心，静静地道：“就算三哥真的化作风，也会陪伴在你身边。等到你研制出了火器，等你婚嫁，等你报得大仇，三哥放了心，才肯离去。好吗？”

nbsp;nbsp;nbsp;nbsp;“我不要，我要三哥就这样，一直陪在我身边嘛”

nbsp;nbsp;nbsp;nbsp;莲心的眼泪已经要打湿三郎薄薄的寝衣了。

nbsp;nbsp;nbsp;nbsp;浸了水的缎子，将香气泡出来，扑满莲心的面颊。

nbsp;nbsp;nbsp;nbsp;她听见三哥的沉默。

nbsp;nbsp;nbsp;nbsp;是啊。她突然意识到一件事。

nbsp;nbsp;nbsp;nbsp;三哥，也从来不是自己想化作气化作风的。

nbsp;nbsp;nbsp;nbsp;但那又能怎么样。该分离的就要分离，就像树叶会自然而然离开树干。

nbsp;nbsp;nbsp;nbsp;莲心喃喃：“三哥，我知道”

nbsp;nbsp;nbsp;nbsp;我知道的，我知道的。就算此刻再声嘶力竭地大喊，大叫，祈求也没有用。我们只是自然界的两只蜉蝣，我们做不了自己的主。没有人为我们做主。

nbsp;nbsp;nbsp;nbsp;想到这句话时，莲心靠在三郎的身边。

nbsp;nbsp;nbsp;nbsp;因为在三郎身边，所以她感到悲伤，但也因为靠在三郎身边，所以她感到重新获得了勇气。

nbsp;nbsp;nbsp;nbsp;她开始慢慢思索着，脑筋动起来

nbsp;nbsp;nbsp;nbsp;如果天命不能更改，那么，至少人事是可以尽力的。

nbsp;nbsp;nbsp;nbsp;比如，官家的宣召，和隆兴府中医师的调动

nbsp;nbsp;nbsp;nbsp;“什么？你想代替我去临安府面见官家？绝对不行！”

nbsp;nbsp;nbsp;nbsp;听了莲心的想法，辛弃疾断然道，又重申一遍，“绝对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