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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nbsp;nbsp;nbsp;很早以前。

nbsp;nbsp;nbsp;nbsp;不是方才，不是刚回到上饶的时候，甚至也不是第一次听到莲心说出“表兄妹不该在一起”的时候。

nbsp;nbsp;nbsp;nbsp;更早以前。

nbsp;nbsp;nbsp;nbsp;世界上的所有事物，生来就是为了死去。

nbsp;nbsp;nbsp;nbsp;从初生，到结束的时刻，过程中的一切都是对人们的提醒。

nbsp;nbsp;nbsp;nbsp;早就在莲心身边陪伴，目睹过莲心的处事原则，知道她只会一意朝前跑的性格，辛赣知道自己早该清楚他会被她抛开的结局，他只是不愿去想。

nbsp;nbsp;nbsp;nbsp;棋道最忌急于求成，不合其势。没有取舍而一意求圆满，最终只有落败一条路可走。

nbsp;nbsp;nbsp;nbsp;譬如当初入宫时，名声斐然的“越童”正是因为这个才败于辛赣手下。

nbsp;nbsp;nbsp;nbsp;而到了如今，辛赣自己却也吃到了同样的苦果。

nbsp;nbsp;nbsp;nbsp;对面的莲心无措着，想攀他的脖子，再来亲他，被他轻轻一偏头，躲过了。

nbsp;nbsp;nbsp;nbsp;真是折磨啊。

nbsp;nbsp;nbsp;nbsp;爱上一个人，就像开了窍一样，忽然就能读懂所有肝肠寸断的相思之词。

nbsp;nbsp;nbsp;nbsp;就是那样的一个瞬间，明白所有真相。

nbsp;nbsp;nbsp;nbsp;你仇恨的真相，你离开的真相，你不爱我的真相，究竟是什么？

nbsp;nbsp;nbsp;nbsp;飞鸟缄默，世界缄默，眼前人缄默。

nbsp;nbsp;nbsp;nbsp;无人应答。

nbsp;nbsp;nbsp;nbsp;于是辛赣便知道，今夜注定是个缄默的夜晚。并且将永生缄默下去

nbsp;nbsp;nbsp;nbsp;“所以，这就是你所求到的真相？没有别的了吗？”

nbsp;nbsp;nbsp;nbsp;辛弃疾站在带湖南边的雪楼之上，站在辛赣身边，和他一起看着大门处正在往去临安府的马车上搬运行李的莲心和范如玉二人。

nbsp;nbsp;nbsp;nbsp;他看看辛赣，又看看远处的两人，心里叹气，脸上却在笑。

nbsp;nbsp;nbsp;nbsp;他拍拍辛赣的肩：“哎呀，大丈夫当拿得起放得下。不行就罢了，等过几日你再回到临安，仍是官家信重的年少有为的郎君，到时候”

nbsp;nbsp;nbsp;nbsp;辛弃疾本想说“到时候再追”，但看看辛赣冷淡如冰的脸色，想到三子和自己浑然不同的脾性。

nbsp;nbsp;nbsp;nbsp;——打稚童时候起，三郎就是他所见过的最骄傲的孩子。

nbsp;nbsp;nbsp;nbsp;那种骄傲不是傲慢，而是一个人的品格。

nbsp;nbsp;nbsp;nbsp;他的儿子三郎，自小被称作“千金琴”的三郎，从不肯对人摧眉折腰的三郎就连他都想不到他会能做到现在的地步。

nbsp;nbsp;nbsp;nbsp;辛弃疾便只笑道：“到时候，想喜欢谁就喜欢谁。”

nbsp;nbsp;nbsp;nbsp;“左右她们收拾东西也不是一时半会的事情，我来替你作词吧，如何？”

nbsp;nbsp;nbsp;nbsp;辛弃疾想逗辛赣开心，虽然与辛赣并肩站着，余光却一直瞟着他，故意掐着嗓子，拿最近写出来的玩笑词背，“溪边白鹭，来吾告汝。溪里鱼儿堪数青泥别渚，剩有虾跳鳅舞。听君飞去饱时来①”

nbsp;nbsp;nbsp;nbsp;可恶的白鹭，我写一首词来警告你：溪水里的鱼儿数量越来越少，你喜欢鱼，可也得有节制呀。与其在溪水里吃鱼，不如去旁边的青泥小洲里吃些虾和泥鳅，只要你真能听话做到，下次我还是会一如既往热情迎接你的！

nbsp;nbsp;nbsp;nbsp;他可真是个爱护动物的好人！

nbsp;nbsp;nbsp;nbsp;辛弃疾自己背一遍，自觉得意。

nbsp;nbsp;nbsp;nbsp;但回头看见辛赣毫无波动，只是微笑颔首的脸色，便又有些失望下来。

nbsp;nbsp;nbsp;nbsp;“那再来一首。”

nbsp;nbsp;nbsp;nbsp;辛弃疾只沮丧一会就又振作，想起另一首，嘿嘿笑着，搓了搓手，大声朗读自己一个月前的得意之作：“昨夜松边醉倒，问松“我醉何如”。只疑松动要来扶，以手推松曰“去”②”

nbsp;nbsp;nbsp;nbsp;昨天晚上，我醉倒在松树边上，问松树“我醉到什么程度”。是夜，松枝摆动，我猜想它也许是要搀扶我，连忙用手一推说：“去！”

nbsp;nbsp;nbsp;nbsp;说完，辛弃疾再次期待地看向辛赣。

nbsp;nbsp;nbsp;nbsp;咋样？爹爹喝醉了酒都这么有礼貌，很值得表扬吧？

nbsp;nbsp;nbsp;nbsp;但辛赣仍是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

nbsp;nbsp;nbsp;nbsp;辛弃疾思索半天，恍然大悟。

nbsp;nbsp;nbsp;nbsp;他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