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月7日,午夜两点零五分。
沈莳和吴景澜在大宅西侧翼的转角处找到了保姆秦嬷嬷。
老太太还和先前一样,坐在拱门前的小板凳上,低头默默地编一堆烂糟糟的红绳。
“秦嬷嬷。”
沈莳和吴景澜凑到秦嬷嬷跟前,柔声和她打招呼。
秦嬷嬷抬起头。
她明明在几天前见过吴景澜,但对于一个时间认知永远徘徊在同一日的地缚灵来说,在循环的“过往”中发生过的任何事都像在退潮的沙滩上写的字,海潮一来就会冲刷得一干二净,现在当然也认不出他来了。
【你们是谁?】
秦嬷嬷目光凝滞,问了和前一次同样的问题。
吴景澜和沈莳沿用了前一回的套路,自称是新来的帮佣,正在帮管家跑腿。
秦嬷嬷轻易地接受了这个借口。
“秦嬷嬷,我们有几个问题想要请教您。”
沈莳蹲下身,目光与老太太平视,语气诚恳,“可以吗?”
【嗯。】
或许是这位保姆天生就是个好说话的性子,又或者是沈莳面相讨喜很得中老年妇女的眼缘,秦嬷嬷很爽快地点了头,【你问吧。】
沈莳和吴景澜交换了一个眼神。
然后沈莳开口:“秦嬷嬷,我想请教您,大太太头七那日,您确实见过三小姐吗?”
本来沈莳不过是一个“新来的佣人”,问这种问题实在是很僭越的。
但老太太对此丝毫不以为意,也没反问他打听这个做什么,很干脆地就回答了他的问题,“嗯,我见过她。”
秦嬷嬷缓缓地点了点头,“是的,我确实见过她。”
沈莳接着问:“那是几点的事?”
【大约……差不多是申时半吧。】
秦嬷嬷给出了和上次相同的答案,【那时候管家正指挥那群小子往太太的灵堂里搬东西,进进出出的,院子里热闹得很。】
申时半就是下午四点,这与管家交代的时间对得上,且同样能从金道长的证词里得到映证,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沈莳点了点头,“您能说说三小姐跟您说了什么,您又做了些什么吗?”
【说了什么……】
秦嬷嬷盯着自己手里的红线,目光空茫,【对了,三小姐她想出门玩,但门口有人把守不让她出去,所以来找我,想让我带她到村子里逛逛……】
她缓缓地摇了摇头,轻声叹息:
【可那是太太的头七啊,老爷三令五申,绝对不能随意出门……所以我跟她说对不起,今天不行。唉……没想到啊!那竟然就是……我见她的最后一面了……】
沈莳指了指秦嬷嬷手里霉烂的红线,提醒她:“您给三小姐戴上了红绳,是吗?”
【嗯……】
秦嬷嬷抬手比划了一下编到一半的红线,回答:【因为道长吩咐下来,必须给家里所有女眷绑上这个……】
她捋了捋手里霉烂的绳子,【当时是我亲手帮她系上的……】
沈莳继续追问,“您把绳子系在了哪里?手上还是脚上?”
【三小姐她长大一些之后,就变得不喜欢在手上戴东西了,后来连大小姐送给她的金镯子都摘掉了。】
秦嬷嬷说出了一个先前吴景澜没能打听出来的新情报,【毕竟小孩子嘛……可能是觉得手上戴了东西很累赘吧。】
她顿了顿,【所以我把红绳系在了她的脚腕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