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佑从没想过自己会做出主动靠在谁的肩膀上,像抓着救命稻草一样搂着对方腰的举动。
但这会儿他已经记不得要自己保持威严这件事了。
他想安慰淮裴,也想从淮裴身上得到安慰,淮裴身上和他百分百契合的信息素让他下意识感到安心。
他拉过淮裴僵硬的手,让他环住自己的腰,整个人往他怀里缩去……就像猫一样。
淮裴僵硬的身体慢慢放软,他低头看着景佑,后知后觉地发现了他的情绪不对。
怀里的青年看上去情况比他还要糟糕。
就像是陷在了某种梦魇里。
他只在那一次看过他这样的脸色——景佑得知他觉得自己是第三者插足时,察觉到他靠近时,在书房里故意演给他看的那一次。
发生什么了?
他察觉到景佑眼睫细微的颤抖,把他抱的更紧了一点,压低了声音问:“景佑?”
景佑胡乱地点了点头,头抵着他的肩膀,闭着眼不想说话。
细软的碎发落在脖颈里,随着他点头的弧度前后扫动,淮裴把他的脸抬起来:“你怎么了?”
“不知道,”景佑说,“别问。”
“你在害怕?”
“……没有,闭嘴。”
淮裴安静了。
景佑闭着眼,平复了一会儿,把指尖的颤抖压制下去,才睁开眼。
“淮裴,你恨他吗……那个移植了你父亲心脏的人?”
淮裴垂下眼眸,眼神晦暗不明,淡淡道:
“……谈不上恨吧,我看得出来他是真的不想活了,但我也不会原谅他,无论他做了什么,在这件事里有多无辜,他都是这一切灾难的源头,我不会在任何事情上共情一个伤害我家人的人,哪怕他不知情,哪怕他一直活在愧疚里,甚至最后拿命来赎罪。”
对啊,伤害已经造成了,愧疚又值几个钱呢?
景佑:“其他的人呢?”
他拼命回忆前世,但他前世对于淮裴的印象太过于遥远了,两人在战场上那遥遥一见,竟然就是他一生中和淮裴最接近的时候。
后来慕燃反叛,淮裴也叛出了联邦,如果他还活着,他一定会去报仇的吧?
果然,淮裴说:“杀了他们。”
景佑润了润嗓子,轻声问:“那你具体打算怎么办?”
“原本打算……找个机会离开联邦,”淮裴顿了顿,看了他一眼,“找机会积攒力量,给我父亲报仇,但是……”
但是他还没来得及离开联邦,就被景佑带到了帝国。
联邦决定放弃他的时候,淮裴说不出自己是什么心情。
他还记得孤儿院的墙上挂着一条横幅,让孤儿们感恩国家的养育和栽培。
他从小接受的也是这样的教育。
于是,他怀抱着满腔热血,还有对父母的思念,沿着他们前进的道路出发了。
他以为他是“子承父业”,一路高歌猛进,沿途收获了无数鲜花,也经历了无数黑暗。
他从没想过要退缩,因为他是联邦军人的孩子,他不能给父母丢脸。
直到……他在道路的尽头发现了自己父亲的尸骸。
对祖国的温情和眷恋早已被磨灭干净,剩下的只剩满腔的仇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