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戚檐不善的眼神在园丁老伯身上扫了几回,老管家上前一步将他的视线遮住,说:“戚少爷,早饭我已唤四婆给准备好了,周少爷之前特意吩咐过,说少爷小姐们的作息不同,这些时日就不必硬凑大家夥一块吃饭了,都随心来。——您去用餐吗?”
戚檐轻快地把手插进外套兜里,将脑袋撇开,冲那战战兢兢的园丁老伯吹了个口哨,说:“老伯,您手里那铲子上头的平安结扎得漂亮啊!”
“唉……”园丁老伯虚虚应上一声,墨绿的橡胶靴不受控地向后挪了一步,直直踩进后头的一小泥坑里,叫他趔趄了下,好在没摔。
那人的怪异举动一个不落地入了戚檐的眼,可他却没甚兴致在第二日便同他们纠缠上,只挺直腰板,朝老管家笑了笑,说:“小周他也起了,只是懒得下来,我把早餐给他端上楼去。”
“您辛苦。”老管家说着,陪着笑弓了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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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檐顾不上脏不脏,吉不吉利,只用门槛处的瓷砖边把脚底大块的泥刮去,随即轻车熟路地摸去餐厅,他一面同厨娘四婆问早安,一面端了俩碗面条,还不忘弯指勾住两副筷子。
他想得周全,走时还问厨娘拿了这宅子的□□,只是千算万算,没算到自个儿没手插钥匙进锁孔,只得将那俩碗热乎乎的汤面摆去了自个儿屋里。
然而他把文侪的房门开了后,也没心思去管两碗在自己房间里吐香的面,单把房门一阖,便踢了鞋,爬至他身边躺下。
只是他压着被,还把手脚皆往文侪身上压,叫那人以为是鬼压床,没几分钟便醒了。眼一睁瞧见戚檐那张凑得太近,以至于让他一时对不上焦的脸,差点昏死过去。
他应激后仰,好在戚檐早有先见之明,提先把手压在他的背将人摁了回来,笑道:“亲爱的,早安!”
“早安个鬼!”文侪嘟囔着起身,嗓音带着方醒的哑。
戚檐侧躺着用手支起脑袋,抚他那一床褥子,只是他揉了半晌,说:“你是新婚吗?怎么睡这一床大红被子?”
文侪诧异地回头瞥了一眼,说:“奇怪,昨儿还是绿的呢。”
说罢,他发著懵走到抽屉前一顿好翻,嘀嘀咕咕道:“我本子呢……得记下来。”
“你洗漱去,先清醒清醒。”戚檐不知何时翻身下的床,这会儿已把他的手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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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侪回来的时候,俩碗面已经被戚檐拜上了桌,只是他还没动筷,单抓着文侪抽屉里的瓶瓶罐罐看个没完。
那做贼一般的戚檐没回头,可光听足音便笑起来:“少爷您抽屉里咋这么多药?”
文侪的手擦过他颈侧往下伸,随意拣了一瓶拿起来,说:“都是吃空的,但似乎都是精神类药物,估计周宣他有什么疾病史吧……”
戚檐自然地歪了脑袋去贴他的手臂,问:“四谜在哪儿呢?”
“哦。”文侪似乎已习以为常,竟没抽手,仅仅换了只手去摸那抽屉深处的本子,“记在上头了,你自个儿看。”
“行。”戚檐将另一把椅子拉近,说,“你先坐下来吃面。”
“又不会饿,吃什么?”
“不对。”戚檐说,“这回世界会有饥饿感和饱腹感,我刚刚喝水便感觉到了。”
“这样么……那你也快吃。”
“我吃我吃、我先看。”戚檐说着翻开文侪的本子。
【壹、我痴迷植物,梦里为非作歹的好人却总在裁叶。】
【贰、我被割下的肉总变着法子长回我身上。】
【参、我是个要上火刑架的异教徒。】
【肆、我留下一颗烂果,代价是来日还我一颗好果。】
戚檐正琢磨着,嘴边忽而递来一个瓷调羹,滑溜面条一圈圈的堆在上头。
他循着那勺子看向文侪,文侪却陡然眯眼:“怎么?还要我说‘啊——’吗?”
戚檐于是转向他,抓着他的手嗷呜张了嘴。只是他慢吞吞将面条往嘴里塞,狐狸眼一刻不肯从文侪脸上挪开。
文侪冲他皮笑肉不笑,待喂完那口便将瓷勺放回戚檐那碗面条里,说:“原还想着帮你分担分担,谁知道你吃面竟然看人不看书,还要挤眉弄眼恶心人……自己吃去吧你!!!”
“哥、哥……”戚檐不干了,要拿脑袋蹭他。
文侪将自个儿那没进汤汁里的筷子拿出来抖了抖,很快便指向戚檐,说,“你再把脑袋伸过来试试?”
戚檐撇着嘴,不情不愿地将头给收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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