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西不能走治所陇县的话,只有阿阳县城附近卧虎山一带,是最佳选择了。
他们这三十正兵接到主公命令,全员出动,扮演成商贾,将敌人的五百轻骑,往卧虎山的山谷引。
假扮商贾对他们这些平日里本就参与行商的人来说不成问题,豪华的车架(本来就有的),深深的车辙(装了武器和石头),穿貂的东家(马腾),组装完成后,再“碰巧”出现在对方行军路前,果不其然,鱼儿立刻咬了钩。
陇西田庄的八十辅兵提前占据山谷制高点,主公段宁亲自带余下的二十正兵和二十辅兵断敌后路。
所有人只要听到山上的号角声,立刻出击迎敌。
寒风呼啸着穿过山谷,阴云堆积在天穹之上,将寒冷的威力发挥到极致。
武宽不敢抬头,只能屏住呼吸,全神贯注于两耳。
商队最后一匹马也已经走进了山谷的阴影间,武宽耳边听见隆隆的声响,不知是风声还是马蹄声,亦或是他紧张的心跳声。
风声在这时转变了方向。
身后不远处,传来了从未听过的呼哨声。
——他们来了!
武宽和马腾迅速对视一眼。
近一点,再近一点!
一百步,五十步,敌首的长刀几乎就要挥上最后一匹马!
骏马嘶鸣倒地,就是现在!
熟悉的角号声自山谷上方传来,连带山谷两侧的崖壁都在震颤。
几乎是同时,身边的马腾骤然发力,探身进入车帘,弓和箭筒被他整捆推出车厢,周围的士兵纷纷撤下多余的伪装,拿上武器掉头作战。
马腾一脚将一杆超二人长的马槊踹出车厢,翻身出来的时候,背上背着一把轻便精巧的长弓,他一手抓住剩下全部的箭矢放入腰间箭筒,顺手割断牵绳,一个跃身跨上马背。
“杀——!!!”
道路前的肥羊突然变成了比自己还凶残的饿狼,冲锋的号令从四面八方传来,伴随着从天而降的箭雨。
怎么可能?为什么这里会有埋伏?
“掉头!掉头!”北宫莫用力拽进缰绳大喊。
“不行,将军!后面也有——”副官的声音戛然而止,一只弩箭从后脑直接射穿他的面门。
北宫莫目眦尽裂,大喊后退,前后敌人的数量都不多,麻烦的是山谷上方的伏兵,但是弓箭力度有限,弩箭换装需要时间,况且箭矢珍贵,只要他们能逃出山谷口
一发箭矢从他身侧堪堪擦过,随后是一阵武器划破空气的声音——
他凭着多年马背作战的经验,勉强弯腰躲过马槊的攻击,对方已经冲到了山谷口的位置,与射出箭矢之人并排,他被迫后退往山谷深处方向拉开距离。
五步射面,这个精度和力度,这非专门训练的弓箭手不能达到!
但是那个持箭的,为什么是个小女郎!?
“主公掩护我!”单手持槊的九尺大汉大喝一声驾马而来,北宫莫来不及思考到底谁是主公,周围的士兵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员,他也被逼急了眼,握着长刀迎敌。
铁器相接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北宫莫被震的手腕一麻,电光火石间换手持刀,后退的同时看到一支羽箭从自己手下的胡人士兵手中射向那汉子,他立刻往后右侧方拉缰绳,将对方往箭矢方向引。
然而另一支羽箭,像是提前预判了他移动的位置,他根本没法短时间内作出两次反应,只能眼睁睁看着箭矢射向自己的胸口,击中了胸甲
然后,掉在了地上
那弓箭手失误了?
明明以刚才射面的力道,能轻松射穿胸甲才对啊。
北宫莫只是短瞬间的诧异,战场上只要还能动,继续厮杀就是本能,因此他毫不犹豫,挥刀砍向被己方箭矢射中右肩的汉子——
“什么!你说北宫莫叛逃了?”
“是”传信的哨兵被零田周身的杀气吓得腿软,急道,“他带着自己手下的五百人,往阿阳县方向去了,虽然也是去汉阳郡的方向,但是那里多山,等他们穿过山林不知要多久,绝不是要和我们在陇县汇合的意思啊!”
“怎么办啊,将军,我们还要按计划攻陇县吗?”这个哨兵是在他们攻下马关时的反叛加入的义羌,刚刚经历过败仗,这会儿说话已经带了哭腔了。
零田的表情也变幻莫测,半响,他才下令,让士兵取舆图来。
他们现在位于三水县和参县之间,再往东南过了参县和彭阳县便是安定郡治临泾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