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静云被顶得说不出话。
姜茉看向祁静云,又笑了,神色中全然没有往日的柔软。
她语气随意,像是接下来说的事情无关自己痛痒。
“成元东虽然是个人渣,可比您诚实多了。他说光道歉可不行,我要陪他睡一晚,再让他打回来那一巴掌,那份合同才能照签,要是多睡几晚,他还能为姜家追加投资。”
有些事情粉饰太平,肮脏的目的藏在交易背后,以维持住面上那一点道貌岸然,其实各怀鬼胎,且心知肚明。
今天最赤。裸最丑陋的那一面被姜茉直接抻到明面上,仍然如一颗重磅炸弹带来的巨大冲击,祁静云咽了咽喉咙刚要解释,刚平复的姜商元愣然,胸口起伏,紧接着又剧烈咳嗽起来。
钢琴声停了,噔噔噔的脚步声后,姜桐从二楼跑下来,看向几人,带着哭腔的声线慌张:“爸爸,爸爸你怎么了?”
姜商元这次被气得狠了,顾不得安抚他,站起身抖着手指指向祁静云,咳嗽得面颊通红,额角青筋暴起,姜茉正要上前搀扶,姜商元忽然两眼一闭,身体无声软倒下去。
一场家庭闹剧被按下暂停键。
餐厅陷入前所未有的兵荒马乱。
惊叫声、大哭声、求救声、慌乱的心跳声,一声重似一声地敲击着姜茉耳膜。
一直到姜商元被家庭医生急救过后睁开双眼,又被送回房间,姜茉的身体仍控制不住地颤抖。
姜商元面颊苍白,虚弱地躺在床上,姜桐趴在他床边抓着他手呜呜哭泣,站在一旁的祁静云发丝垂下数缕,眼圈泛红,早没了端庄模样。
家庭医生检查过后收好听诊器,“暂时无碍,建议还是去医院系统检查。姜先生正在术后恢复期,要格外注意……”
巨大的内疚感侵袭至姜茉心头,她指尖紧紧抠着手心,后悔刚刚没能压住火气,逞一时口舌,伤到了真正关心她的人。
一直到姜桐被老师领走,姜商元让她先回房间,这股内疚还没散去。
她疲惫不堪地想,就这样吧,姜茉,放过自己吧,不要纠结你无法理解的姜商元的那些做法了,也别去问他了,至少,他真真切切爱护了你十二年,从始至终也没想拿你交换什么,不是吗?
至少,直到现在,他还在护着你,不是吗?
就把这些真实的爱保留下来吧,别让它沾染上任何杂质。
这可能是你这辈子收获到的最纯净的一份爱了。
姜茉站在窗边,全身被西沉的日光笼罩着,直到手机进来一条消息才动了下发麻的腿。
程虞问她被为难了没有。
姜茉低着头,缓慢地挪动指尖,没提这边发生的事,只说正在收拾东西。
程虞马上让她继续,收拾好快走。
姜茉放下手机,又平复了一会儿情绪,才去打开衣柜。
映入眼帘的是一排崭新的大牌春装,吊牌还挂在上面,沁着浅浅的茉莉香,大概是为了让她回来住,提前置备好的。
姜茉指尖稍顿,滑过质地柔软的面料,将这排新衣推到一侧。
她蹲下身,把角落里叠着的一沓冬衣挪走,抱出最底下藏着的黄花梨匣子。
匣子有些年头,表面做过处理,纹理线条流畅,保存至今的外观仍完好,匣面右上角的白色茉莉花枝叶伸展,栩栩如生。
指腹抚摸过匣面上的花朵,推开匣子,姜茉一愣,随即颤抖着手腕快速翻找起来。
沈云笙那张险些被撕碎的照片还在。
母女俩的合影还在。
七七八八的小物件还在。
唯独少了一样东西。
关好匣子放回衣柜,姜茉腾地起身,柜门在她身后发出震颤嗡响。
她推门出去,直奔祁静云房间。
却在路过姜商元卧室时,被里面压抑的争吵声留住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