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哟,这不是咱们容家大好孙儿,大明星,六年前拿了金马奖里的最佳新人奖的容祁吗?”
恨不得把所有的头衔都安在了这一句打招呼的话里,容祁果然抬起了略略嫌弃和冷薄的眼神。
容湖走到了容祁边上,容家的两堂兄弟见面,少不了虚情假意、绵里藏针的寒暄。
“上回二叔生日家里吃饭,怎么没见着你啊,堂哥?”
哥们寒暄,容湖递来一根烟,可容祁没接。狐狸眼轻轻地睥着他,冷眼瞧着这个大伯的儿子容湖嘴里吐不出象牙的表现。
二叔,也就是容祁的父亲。自己亲生父亲过生日祝寿,作为亲儿子的容祁居然没回家。可想而知,这父子关系啊。
容湖咧着嘴笑笑,把容祁没接的香烟自然地衔在嘴里,一边往裤兜里找打火机,一边还似认真回忆:“还别说,上回容芝说你没脸回家,我还不信!我以为是她年纪小爱开玩笑。”
在这个满嘴说不出好话的容湖意料中,容祁的眼神果然眯了眯。
容湖终于找着打火机了,却被容祁拔掉了他嘴里叼着的香烟:“走道不能抽烟。”
容湖张着空嘴,被容祁这么拔掉自己嘴里的烟,把他想奚落的话术步骤都打乱了。一时想不起来自己要说些什么。
足足愣了半分钟,这才想起,倒是有一件最至关重要的事情,这才是容祁的致命打击:“明天爷爷生日,你该不会不敢来了吧?”
容祁耐住性子,侧身望向了镜面的电梯门,观摩了下自己的发型和形象,权当只听容湖在这里放屁。
“一事无成,为了当个戏子,跟家里闹成这样。你不会以为,家里没人知道你天天上热搜的那些烂事吧?”
从小,容湖就讨厌这个容祁。因为两人年龄差不多,老被拿做当对照。容祁长得多好看,对比起来,他就有多被忽视的普通。容祁有多多才多艺,他的钢琴考了五次都还没过十级。容祁轻轻松松跳级还拿到市里三好学生奖项,他还在小学里为了竞选班干部而拿零食玩具笼络选票。
“打架,骂同行,和自己女老板绯闻不清不楚,被大导演退货。这些烂事,公司都兜不住了。”
容祁终于转过了脸面来,冷不丁地盯了好十几秒容湖。
几年后,容湖终于硬气了。在过去十几年中的单方面和容祁对照下,在去年,容湖开了自己的公司,通过家里关系上市,勉强还不错。比这个声名狼藉的戏子容祁好得不要太多。
“你看我干什么,我只是照网友说的念。嘿嘿,我想问问你,他们说的这些都是不是真的?”容祁没发现,容湖原来这么有喜剧电影里诙谐角色的天赋。
容祁眨了一下眼睛:“我头很疼。”
小丑容湖困惑地看了看他。“咋啦?”
“我前段时间被确诊精神分裂了,这两天没吃药,又要发作了。”容祁说谎言的时候,有点一本正经的面无表情。语气倒是在他说的那些话时,多少在容湖的耳中听起来有点有气无力的病弱感。
容湖听得有些迷糊了:“什么,什么精神分裂?”
容祁翻起了厌恶到随时能抄家伙的眼皮:“我现在就很想打人,很想很想,……手上总觉得空空的,就想找根铁锹。铁锹没有的话,铁皮垃圾桶也可以。”
而目光就稍稍落在了电梯旁边的一只铁硬铁硬的泛着冷光的果皮箱上。
还没等容祁下一步,就听见像是唐僧的语速:
“哦。那你好好治疗,别想不开。明天虽然是爷爷生日可你来不来都没关系,这年头自己的身体最要紧。我有事哈,改天聊。”堂弟容湖把几十个字在短短的三秒内一口气说完,一溜烟地跑了。
容祁望着小丑离去的背影,略微收起了掩不住演技精湛的眼神。
随之,在他进入电梯之际,手机响起了。
电梯门缓慢地合拢上,明星拿起了电话接听。
光鲜亮丽不展现在公众面前,就只剩下了毫无伪装的内壳。尤其,声音在此刻显得有点冷倦:“哪位?”
“喂,请问是容祁先生吗,我这里是安安福利院的。您三岁的儿子在我们福利院里,请问您今天有时间过来讨论下您孩子的去留情况吗?”
“嗡”地一下,就如同小型炸药炸开在容祁的脑海里。
儿子?三岁?他什么时候生了个儿子?
去往安安福利院的路上。
开着蔚蓝的跑车,容祁还有些恍惚,恍惚是思考了许多,仍然没想出来,他的儿子是怎么来的。
容祁在等红绿灯的时候,深吸一口气,短暂地思考下,只有在做公益的时候,来过福利院和残障儿童的学校。他自己一个人来,倒是没有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