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动手就莫隔夜,欲杀人,自可安上一道莫须有的名头!真等他连夜处理了那东西,可轮不到师姐来找证据了?”
“要么,现在调兵,先拿了他,真也好,假也好……要么,这任务没着落,黎某也就直接放弃,早些回山了!”
黎卿却是驻在原地不动,右手轻轻抬起那泛着冷光的纸灯笼,将那幽深的目光投到那女冠身上。
不过一道院内委托,能得那黑狗灵血最好,实在不行的话,他历除阴灵鬼物,虽把道功都花在了那半部《南斗延生长明灯法》上,但也还有些道铢。
事有不谐,走一走那已晋上品道徒的马元门路,也未必不可。
何苦就被这吕家父女挟裹卷入漩涡?
尘世多烦扰,可真令人郁气横生。
闻得黎卿此言,那吕青漱亦是垂眸不语。
她纵使再是天南上观出身,真炁浑实,飞针凌厉,可真要以一人之力掀翻一州方士府?
或许在她一炁凝真百八十刻,真炁覆盖全身,昇作中品道徒,入得丹器院后可以一力压服这些人,但现在,她还真就只能扯着观中虎皮保下这个活爹。
可惜接下这道委托的不是观里的中品道徒,否则万事都简单多了啊!
“不行,真若擅自调动兵马动他,那知州态度不明,而且,破了规矩……”这女冠思量再三,终究还是止不住的摇头。
州府之事,又是不同,真就擅动兵戈,却是难以收场。
“呵呵!”
“那就随你了……”
黎卿不由得轻笑出声,再也不想与这女冠多言,白日掌灯,隐隐幢幢,于此方幽深小巷中撞入昏暗之中,倏忽便不见了踪迹!
只留下这女冠一人驻足在原地,面色阴晴不定。
“杀人只当莫须有?”
真的要这般极端,浑然不讲规矩了吗……
直至金乌西垂,日隐暮升。
那方士府中目前唯二的中品术士之一,那彩衣散人正独坐于榻上。
只见这房间中清一色是青檀陈设,那檀木安神,诸多虫兽若蜈蚣、蜘蛛、蝎子等等在那案台之上飞速攀爬,密密麻麻的虫影横来纵往,吓煞旁人。
这自南地蛊毒一脉分离出的豢虫师,在诸散修法脉中也是难得的法术。
与练气、丹鼎、炼神这些正统法门相比,虫师几乎可以算是没有门槛了,一旦练出毒虫,立刻便能形成不俗的战力。
淳于野便是靠着一窝腐尸蜂群起家,从乡野中的养蜂人一路干到现在这兰风州城值授术士的位置,在这州县凡俗中可称是显赫了!
可刚刚为这些“小宝贝儿”们喂食完,淳于野手上的动作便陡然一僵。
他是兰风唯一的虫师,蚁虫是他的爪牙,群蜂是他的耳目,横梁挂布,蛛网如镜,为他时刻明晰着府邸四方的一切风吹草动。
然而,就在数个呼吸前,他十多只子蜂就在同一瞬间猝然死亡,宅邸挂着的蛛网也陡然破碎,紧接着就有凌人的气机从院墙之外升起。
“通判-吕家!”
感受着那似是炽焰般暴烈的真炁,整座宅邸内外所有的虫兽齐齐耸动,口器磨擦,与那淳于野的声音融做一体,似是低哑的魔语,嘶哑传扬出百丈不止。
“上弦!”
见那宅中异动,立时便有一道昂扬的军令响起,那四方的州备兵马立刻齐齐踏出阴影,拉弓满弦,将整座宅邸围的水泄不通。
再闻得一声刺耳的鸣哨,凶天游隼翼展,盘旋在这昏暗的天际线上,又有铁锁链着天南狩犬,将这整条街坊彻底封死。
连串的【噗嗤噗嗤】声蓦然响起,道道霹雳火光跳动,却是诸多兵士燃起了火把,数名似熊罴般高大的铁甲校尉拥垒着一名青衣女冠从中缓缓现出身形。
“淳于野!南地土司出身,修豢虫法,一旬前,借那常游走兰风与南司之间的拍花子引走同僚,趁机窃取了斗兽场中的黑狗精,对吗?”
吕青漱一字一句,历数着那莫须有的罪状。
同时之间,那青葱十指似是游龙飞花,立时弹出数道赤色流光,在这暮色中飞速游离,【叮叮当当】间,便将那飞速攀爬的千足蜈蚣、悬挂屋檐梁栋的毛毒蜘蛛、振翅空中的腐尸蜂一一爆穿,须臾间,那阴损手段尽数被其绞碎。
赤琉飞针似是浮光掠影,百步之外取人性命,已然是凡俗想象中真正的仙家手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