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本来是要告诉你的】
系统讪笑。
【但当时光顾着和你一起义愤填膺地骂男二恩将仇报了,就……忘记了】
现在追责也无济于事,连翘抬头,顺着少年的话往下说。
“是啊,我确实拍到了解缘丹,但你让我这样蹲着,我没办法吃啊。要是三日醉的功效一直不结束,我又离你太远,没吃到解药,岂不是还得死?”
谢无咎低头看她,姑娘一双圆溜溜的杏眼被浅薄泪意浸泡过,在昏暗的地方愈发显得剔透晶亮,说起“死”的时候,其中没有半分惧怕,反倒是有些不服输的跃跃欲试。
到底是什么样的富庶人家能够养出这样的小姐?仿佛脑门子上就刻着“胆子大不怕吓”六个大字。
他想,要是自己知道解缘丹被她放在哪里了,一定现在就让她吃,要看着她一口吞下去还掰开嘴检查,以绝后患。可是他不知道,又怕这不按套路出牌的大小姐耍什么新的花样,只能出此下策。
连翘蹲久了,腿有点麻,脖子也有点酸。她与谢无咎大眼瞪大眼了一阵,实在有些撑不住,还没来得及在三日醉控制的允许范围内稍微放松一下脖子,就闻见狭窄潮湿的空间里骤然迸发出浓郁的血腥气。
她眼睁睁看着谢无咎从袖中抽出方才她借给他还没要回来的那方手帕,然后面不改色地咬破自己的指尖,鲜血从苍白的皮肤下渗出,落在素白的手帕上,很快殷红就覆盖了原本柿子汁的痕迹,像雪地里绽开的红梅。
少年将染血的手帕轻轻覆盖在她发顶,动作温柔得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就像在给一位盛装的新嫁娘盖上盖头。
“你——”连翘的声音卡在喉咙里。
“放心,这样就不会死了。”
谢无咎垂眸看她,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阴翳。
“帕子上沾染了我的气息,足够你撑到三日醉的功效解开。”
怪不得刚刚死活不还给她手帕,甚至就连叶望舒的帕子都不要了。
连翘一听,便知道谢无咎心中其实早就做好了这个决定,毫无转圜的余地。
那再怎么说也没有用了,谢无咎是个偏执的人,在现在这种情况吓靠言语扭转他的思想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暗格里一时安静得能让他们听到彼此的呼吸声。阳光从缝隙里漏进来,落在连翘的脸上,映出一层细软的光晕。她的睫毛卷翘,此刻不住的颤抖着,却在被三日醉控制的范围内尽可能地转过头去,倔强地不肯再看向他这边了。
不知道为什么,谢无咎敏锐地意识到,她有些生气。尔后他忽然想起很多年前,每每他被欺负,被饿得眼冒金星去厨房偷东西吃的时候,也有人曾对着他露出过类似的表情。
原来是在生气啊,他有些后知后觉。
漫长的沉默后,谢无咎轻声道。
“睡吧。”
连翘的睫毛像被惊动的蝶翅,挣扎着颤了几下,最终缓缓合上。少年蹲下身,将她歪倒的身子扶正,指尖拂过她脸颊时,突然顿住——
一颗泪珠正顺着她紧闭的眼角滑落,晶莹的泪滴挂在她小巧的下巴上,要落不落。
谢无咎猛地收回手,像是被烫到。他仓皇退出暗格,合上木板的瞬间,总算是能够呼吸到空气。
他想,就让她这样安静地睡一觉吧。一觉醒来,她就会跟着船夫回到渔村,回到她该回的地方去。
阳光很好,湖水很清。
可有些人,注定不能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