驼色羊绒毯带着车内的余温落在她肩头时,她闻到了上面残留的雪茄与皮革混合的气息,像被标记领地的小兽般僵了僵。
“……谢谢。”
关铭健看着她向后退了半步,鞋跟碾碎地上一汪积水。
这个距离刚好让夜风钻进来,冲淡了他身上传来的体温。
他唇角微扬,配合地退回社交距离,袖箍上的黑色皮革陷入肌肉,把他捆绑在绅士的外壳里。
“吃饭了没有?”
“吃过了。”
她答得太快,睫毛在眼下投出不安的阴影。
“哦。”
关铭健垂下眼,走到她身边,陪她一起望着警署的方向。余光仔仔细细地扫过她身上的每一寸皮肤,悄悄勾起唇角。
夜风突然转急,鄢琦不自觉地往毯子里缩了缩。
这个动作取悦了他,笑意从喉结滚到胸腔。
多像被雨淋湿的兔子,明明抖得不成样子,还要假装从容地梳理毛发。
一切都在按剧本上演。唯一超出预期的,是当她攥着听筒喊出自己的名字时,他竟在备忘录上划破了纸张。
“你和Sam,交情很好的样子。”
关铭健的声音混着雨后的潮湿,在她耳畔轻轻落下。他站定的角度恰好挡住风口,凌乱的碎发垂在额前,难得敛去了几分凌厉。
“嗯,”鄢琦抬头看向他,昏黄的街灯将她的轮廓拓印在他瞳孔里。
“看来是很重要的人。”关铭健眼尾弯出温柔的弧度,西装袖口却无意识地在臂弯处多折了一道。
刺目的远光灯突然扫过,她肩头霎时亮起一片莹白。关铭健眯了眯眼,看见警署大门走出两个白人警察,中间夹着个染金发的亚裔青年。
Sam踉跄着走来,黑色破洞牛仔裤上的金属链叮当作响。他局促地攥着裤缝,目光飘忽:“多、多谢关总…”
“叫Alex就好。”关铭健从口袋抽出手,骨节分明的掌心在路灯下泛着冷光。Sam怔了怔,在鄢琦轻咳提醒后才慌忙握住。
关铭健坐在副驾驶,从后视镜里观察着鄢琦渐渐舒展的表情,低头勾起唇,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是有在这边开LiveHouse?”
“对。”Sam目光忽然亮了几分,“我们本来定好今晚演出,但是因为这件事临时取消了。待会乐队的朋友会来找我排练,Alex,你要不要来?”
鄢琦坐在一旁,忽然脸色有些不自然,迟疑着开口:“Alex,Sam他们玩的是重金属摇滚,如果你忙的话……”
“可以啊,”关铭健回头对她笑笑,“以前我在美国的时候,波士顿也常常有地下乐队演出,我去看过几次,很有意思。”
鄢琦怔怔地看了他一会,才回过神眨了眨眼,“……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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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水埗的夜风裹着鱼蛋摊的油烟味扑面而来时,他皮鞋尖不动声色地踢开了路边一支用过的注射器。
Sam染黄的头发在霓虹灯下泛着廉价的金,像极了当年波士顿贫民区那些活不过三十岁的乐手。
“这边房租比较便宜,”Sam看了眼他暗绣着家族徽章的衣襟,不好意思地笑笑,“但我们那个街道,没有很乱。”
“没事,”关铭健装作毫不在意,拍了拍他的肩,侧头看向鄢琦心不在焉的样子,唇角动了动,“走吧。”
烧焦的印刷厂招牌在风中摇晃,二楼突然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吉他solo。鄢琦的眼睛倏地亮了——那是困兽嗅到自由时的眼神。
关铭健找了把椅子,替鄢琦擦了擦椅背上的灰尘,“《RustinPeace》?”
鄢琦猛地抬头看向他,碎发扫过他鼻尖:“你也听Megadet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