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钻进自己的车里,轻轻吐出一口气。
头上这杯茶水,是做给向家其余人看,为了显示他绝对的权威,尽管他们二人心知肚明,这个决策究竟是谁的责任。因为向舒怀是他通过血缘和权势驯养的一条忠心的狗——至少向弘山自己这样认为。
此外,给她的权力仍然不会被收回。不日向弘山便会采用她的提议。允许向舒怀名下的公司收购向氏的大块股份。
一切都在向舒怀所预料之中。
可她却只是感到一片空白。
空白,还有极度的疲倦。
向舒怀累得想要直接睡过去,可却无法停止自己对噩梦的恐惧。
——她几乎被自己梦里那个幻影吓怕了。
她畏惧自己再一次睡过去,仍会见到那个属于余晓晓的梦影。于是向舒怀不敢再睡。
这么睁着眼睛怔了许久,直到铃声响起——那是她另一个私人号码,知道的人寥寥。要么是安宁,要么就是姐姐或者从伯母,亦或者姚裕美。
因此,尽管来电是个陌生的号码,向舒怀仍还是接了。
通话那头传来一个轻声的、试探的声音。
“……向舒怀?”
向舒怀怔住了:“——余晓晓?”
“是我,”那边的声音有些歉疚,可怜巴巴的模样,“对不起,大冰块,我是问的易特助,擅自拨了这个号码……你还生我的气吗?”
向舒怀花了好久,才辨认出那个声音确实属于现实,而非是她的幻觉。
小太阳只是在通话另一头静静地等待,一言不发。
好奇怪,向舒怀几乎能够通过这一通电话,听到她忐忑而鲜活的心跳声。
“……余晓晓。”
而听着那阵心跳,向舒怀精疲力竭地靠在驾驶位中,胸腔中忽然涌起了一阵前所未有的渴望与勇气。
她轻声说:
“你可以来找我吗?”
余晓晓愣了愣,很快欣喜地答应了。向舒怀于是报出一个安全的地址。
她挂断了通话,驱使自己将车开至指定的位置,然后停车、熄火。
然后,运转的机械断了线。
向舒怀倚进座椅里,任由血从自己的额头滑下、逐渐干涸,而茶水流到皮质的座椅上。
她只是睁着眼睛,一动不动。尽管眼睛被混着血的茶水刺得生疼,湿漉漉的衣服贴在前襟后背,而额头伤口上的血则慢慢凝结成令人不适的小块。
……她只是累得再也没有力气了。
这样浑噩地不知过去多久,她的车窗玻璃忽然轻轻被敲响了。
向舒怀有些迟钝地艰难扭过头。
透过暗色的玻璃看去,她只见到余晓晓小心翼翼的笑脸。
她的口形在说,向舒怀,我找到你啦。
于是向舒怀推开了车门。
余晓晓唤她:“向——”
——而她扑进了那个坚定而柔软、太阳一样暖融融的怀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