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的。”向舒怀轻声说,“——等着我,余晓晓。”
这样交代过后,她直起身、深呼吸了一次,而轻轻推开了门。
房间内,半张脸都包着绷带、深陷在病床与无数监测仪器之间的顾嘉小闻声,动作有些迟缓地一寸寸挪动脖颈,然后向她看来。
氧气罩下,alpha女人张了张口,似乎在说些什么,只是没能够发出声音来。
那那场车祸和随之而来的爆炸里,她是副驾,伤得远比向舒怀和余晓晓都要更重,因而也一直没能够离开病床。
……啊。
那只眼睛。
浅色的、一眼望去只会让人觉得文静而轻盈,却看不懂其中深深掩埋的无边恶意的眼睛。
向舒怀望着,只仿佛一下子掉进了自己高中的回忆里。
……好像是一个光怪陆离的兔子洞一般,她看到她们相遇、交往,恶作剧的告白,然后是那些几乎将她彻底吞没的厄运。
顾嘉小也在望着她。望着自己迄今最深的执念。
向舒怀、向舒怀。
alpha女人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偏执地一声声念着,氧气罩里笼起片片模糊的水汽。
——向舒怀。
顾嘉小是出国之后,才慢慢察觉的。
虽然是为避祸才出了国,她那时却也过得潇洒。在国外那几年里,她条件外貌都不错,表演出来的温柔性格也说得上吸引人,前前后后换过许多交往对象。
……只是,无论怎么换,无论交往对象是娇小可爱的omega女孩、还是温柔成熟的beta姐姐,亦或是性格强势的艳丽alpha美人,都没有人再给她向舒怀一样的感觉。
在国外时,顾嘉小经常做梦,梦到自己的高中时代。
她梦到那个脆弱而苍白少女,坐在一片阳光下,因为她而红着耳朵、害羞地垂下脸去。或是为她的背叛而咬着牙发抖,眼眶红得像血,仿佛下一秒就会彻底破碎……
向舒怀,向舒怀。
——她曾得到一个透明脆弱的灵魂不顾一切、也最毫无保留的爱意。
那时候,向舒怀给了她自己的心脏,任由她揉搓把玩、任由她把自己毁掉。
在那样的爱面前,一切的其余人都变得索然无味。
于是,顾嘉小越来越频繁地做梦,在每一个易感期里梦到那个透明如同月亮一样的少女。
她梦到自己拥有她、标记她,在她身上留下淤青与斑斑齿痕。而梦里的向舒怀红着眼睛、啜泣着望着她,黑眼睛里是孤注一掷的无尽的爱。
……她怎么可能不为此而心动?
于是顾嘉小回来了。
她知道的。向舒怀那么爱她,爱到愿意被她毁掉,不是吗?
一定只要见了面,向舒怀就会重新回到她的身边。
哪怕她身边出现了新的人,也只不过是个替代品而已。向舒怀曾经那么爱她,也一定会继续爱下去,向舒怀永远都会爱她——
不应该是这样吗?
——向舒怀怎么可能不爱她?
可是向舒怀却站在那个愚蠢的alpha女孩身边,梦中泪水涟涟的黑眼睛无比依恋地望着她以外的人……
顾嘉小想,向舒怀怎么可能不爱她?
可是,不仅不爱她,向舒怀甚至不怕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