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佑一个小小的人儿,脸上的心思根本藏不住。
杨秋瑾还在头疼怎么缓和这父子的僵硬关系时,陈胜青抱住天佑一扬一甩,在天佑发出啊的一声惊呼声中,把他整个人甩坐在了自己的颈子上,两只手拽着他的小胳膊往前走。
“哇——!”陈天佑惊呼:“妈妈,你看,我在坐马马肩!”
马马肩,是先锋大队的地方称呼,意思为小孩子坐在大人的肩膀上,把大人当马骑。马马肩没有贬低侮辱的意思,反而是一种爱的表现。
一般小孩子都是坐在父亲爷爷外公舅舅等男性的身上,因为他们力气大,能载着孩子走很久。
陈天佑小的时候没少羡慕同村的孩子,可以坐在自己的爸爸肩上,因为那样看起来特别的好玩。
如今他终于坐到了马马肩,原来坐在爸爸的肩膀上,看到的景色是那么漂亮,那么不一样。
这就是有爸爸的感觉吗?
真好啊!以后那些坏孩子再敢骂他,说他是有妈生没爸养的杂种,他一定要爸爸把他们揍到认错为止!
陈天佑开心的笑了起来,双腿使劲瞪两下,一只手摁着陈胜青的脑袋,一只手拍着他的后背,嘴里叫着:“得儿驾,得儿驾,马马跑起来!”
“咴咴——”陈胜青模仿马屁长声嘶鸣两声,两只健壮的胳膊拽着天佑的小手,飞快地往前面跑。
花草树木在快速倒退,晚风吹起衣裳咧咧作响,陈天佑像是骑着真正的马穿行在田野间的道路上,忍不住开心地哈哈大笑,不忘回头叫杨秋瑾:“妈妈,你快来追我们呀!你追不到我们,略略略”
夕阳西下,父子俩一高一矮融合成的狭长影子渐渐远处,杨秋瑾望着他们离去的影子,逐渐加快脚步,脸上带了几分笑意。
刚才看天佑对陈胜青抵触的样子,她还担心这父子俩相处不来,毕竟对于天佑来说,陈胜青就是个素昧谋面的陌生人,突然出现在他面前自称是他爸爸,别说他一个小孩子,换位思考,就是她也难以接受。
还好她和婆婆平时没少在天佑面前提起陈胜青,虽然天佑对陈胜青还没有太多的感情,但两人毕竟是亲父子,血缘关系是那么的奇妙,陈胜青只要略施小计,就能赢得孩子的欢心。
陈胜青举着儿子跑了很长一段路后,站在路边半人高的玉米地旁等着杨秋瑾。
天佑还在他头上嘻嘻哈哈的笑着,不时晃动着两条小腿,催促着他快跑。
陈胜青心中涌起一股奇怪的愉悦感觉,那是身为一个父亲,在看到自己的孩子天真可爱活蹦乱跳,叫着自己爸爸,有种不真切又特别幸福的奇妙感觉。
这种感觉是他从军七年,吃过无数苦,受过无数累,流过无数血从未感受过的,让他浑身充满力量,就算让他再在黑夜之中受再多的苦,也是值得的。
而赋予他这种感觉的,是不远处走来的女人。
暖红的的夕阳阳光下,长相清丽的女人穿着最淳朴的湛蓝色棉麻长衣长裤,梳着马尾长辫子,走起路来不急不缓,像一株随风飘摇的乡间喇叭花,不是特别出众,但别有一番风味。
陈胜青凝视着杨秋瑾渐渐走来,这个女人带着孩子整整守了他七年,从未对他有过怨言,只要她跟他一条心,以后的下半生,他会加倍补偿她,对她不离不弃,相伴到老。
一家人其乐融融的回到家里,李秀娥已经把饭菜做好,摆放在院子中间的桌子,“天佑回来啦,吃饭吧。”
“哇,这么多好吃的。”陈天佑一看桌上摆着他爱吃的白面馒头,炒腊肉、凉拌黄瓜、炒土豆丝,把身上背的布袋书包随手一扔,伸手就去抓馒头。
“去洗手。”杨秋瑾啪的一下打掉他的小猪手,“你看看你手黑成什么样了,这么脏,拿得东西你也吃得下。”
“没事儿,不干不净,吃了没病。”李秀娥下意识地维护孙子,“咱们乡里人家没那么多讲究。”
“妈,我前会儿怎么跟你说来着?”杨秋瑾没好气的瞪她,“不是跟你说了,我教孩子的时候,你不要跟我对着干。我说阳,你奉阴,那孩子得惯成什么样儿。”
李秀娥撇一眼陈胜青,他老神在在的端碗拿筷子,完全不插手她们婆媳之间的事情,这才尴尬的笑了笑:“对不住啊秋瑾,妈这记性,又忘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