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儿抱住她的腿,悄悄瞟着楚念声,这会儿倒敢哽咽几声,只不过嗓音轻得像小猫,几乎听不着。
书生跪伏在地,疼得脑袋发晕,声音也抖:“对……对不住,我的错,我错了……”
“错在哪儿?”楚念声问。
“错在……错在……”书生淌了满背汗,感觉到衣襟在收紧,勒得他脖子愈发难受,忙语无伦次道,“不该动怒,不该拉她。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她?哪个她?你这话是和我说的,还是和谁说的?”
“秀娘!秀娘!”书生膝行两步,要去扯身前人的裙角,“秀娘,我错了,我错了,你和这位仙人说说吧,我真的错了。”
看见那张涕泗横流的脸,秀娘竟心生一丝慌惧,恨不得远远离开他。她扯出裙角,带着孩子往后退避两步,又抬头,下意识去看楚念声:“小神仙,这……”
“你根本没知错!”楚念声揪住他的头发,蛮横往上一扯,“我看你方才要抢小孩儿,是何缘故?”
可这回,书生竟一改方才恨不得将心肺呕出的态度,粗喘着气,手筋紧绷,哪怕疼得面无血色,也愣是不说一个字。
秀娘忿忿叹了口气,说:“小神仙,他是——”
“秀娘!”书生喝止住她,用几乎爆出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她。
秀娘却不看他,躬身擦干净小孩儿脸上的泪水,揉了揉她被掐红的胳膊,说:“小梅,热不热?灶房里还有娘煮的甜汤,去喝吧。”
小梅闷闷点了下头,两条小辫儿一摇一摇的,就跑去灶房里了。
在秀娘目送她跑远时,楚念声又听见一阵轻微的“滋啦——”声响,腰间佩戴的储物囊也突然变得滚烫,须臾又恢复常温。
她怀疑又是神仙酿的缘故,正想看一眼,秀娘就已经转过身继续道:“小神仙,他是想带小梅去百——”
“秀娘!秀娘!你闭嘴!”书生怒喝,开始剧烈挣扎。
“秀什么娘,住嘴吧你。”楚念声在他嘴巴上方虚空一抹,又问秀娘,“带她去哪儿?别不是想卖她。”
书生唔唔着,再发不出声,唯有一双眼珠子快要鼓出来,额角也迸出青筋。
秀娘怒火渐平,这才继续道:“不是卖去什么地方,他想带小梅去百宝窟。”
听见她提及百宝窟,书生的脸颊两鼓,忽直挺挺一梗,险些就此昏死过去。
楚念声却将他往旁一推,急往前走了几步:“百宝窟?你是说他要去百宝窟?”
“是,”秀娘低下颈,露出几分愁容,“我看他就是中了邪,自打做了那怪梦,放着学堂的学生不管,书也不念,整天就想着钱财宝贝。”
楚念声问:“他是在梦中听说了百宝窟?”
秀娘点头:“上月他念叨着梦见了一处叫百宝窟的宝地,还说那里面堆满了他没见过的钱财宝贝。当时我只当他在说笑,并没放在心上。前些天他又提起,道是洞窟里的神仙给他指了路,但洞窟门不会轻易敞开——除非他带着血亲,且是年岁越小越好。”
“就是小梅?”
“是,”秀娘的眼中乍现出怒恨,“他自己做什么春秋大梦便也罢了,偏要把算盘打在小梅头上,谁知这一去会是什么下场,怎敢让他带着孩子去。”
楚念声却是分外兴奋。
这简直是意外之喜!
她解开书生嘴上的束缚,问他:“你要去百宝窟?”
如今宝地被秀娘透露给外人,书生已是面如死灰。他直直跪着,展现出冷淡的强硬:“是又如何?仙人打我便也罢了,莫非还想抢我的钱财宝贝。”
“你——”秀娘气得手都在抖,“你简直被猪油蒙了心!那讨着孩童去的地方,能是什么福地洞天!”
书生冷哼:“妇人之见!”
楚念声一掌劈中他的后脑勺:“问什么你就答什么,少说些讨打的烂话!”
霎时间,书生只觉脑仁都成了浆糊。不仅疼,还晃得他头昏眼花。
好一阵他才缓过神。
“不瞒你说,我也在找这个地方。”楚念声说,“你既然知道在哪儿,就给我带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