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妇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便怀疑地看向她,兰雀一着急,就学着管家的模样瞪她,“是给侯爷请的,要十五个!”
管妇被瞪得赶紧跑着去办了。
兰雀便又迈着飘飘忽忽的步子回到屋子里,然后也砰的一声瘫坐在地上,不可置信问,“我……我就将他气得要死了?”
管家伏在床头嚎啕大哭,“早知道有今日这一遭,我当初就不该贪便宜买你回来!”
兰雀羞愧难当,只觉得一条人命背负在身上,实在是压得她喘不过气。她从袖子里掏出虞逢林给她的三个铜钱给管家,“我这就还给你吧?”
当初,管家就是三个铜钱将她买回来的。
管家:“……”
他终于知晓侯爷是怎么被气死的了。他骂道:“十八娘,我是要你还钱的意思么?你要是还有良心,就好好说说怎么把婚事丢了,咱们再一起合计合计怎么把婚事抢回来!”
兰雀左右为难,最后只能语焉不详地道:“本来也没有这门婚事的……抢不回来了。”
富贵侯正好睁开眼,闻言激动道:“我不相信!我要去虞国公府问问!”
他都把跟虞国公府的婚事大肆宣扬出去了,如今要是退了婚,这让洛阳权贵们怎么看他?
管家就叫人去虞国公府打探,然后扶起富贵侯哭道:“侯爷,您就宽心吧,如今什么富贵不富贵都是浮云,只有您的命是最重要的。”
他把大夫的话说了一遍,富贵侯一听,果然丢了富贵,只剩下如同怯猴一般的身子蜷缩在一起,“不可能吧?必定是庸医!”
兰雀此时已经恢复了些神志。她努力寻找解决的办法:“就算得了病也不要紧,世上是有神医的,虞逢林将军说,他……”
她想了想,还是没说出他有病的事情,便把这病扯到了她自己的身上,“我不是经常想不起从前么?他就说给我介绍一位神医,必定药到病除。”
她道:“那位神医脾气怪,只诊治病重之人,如今您病重,正好能请他出手。”
富贵侯就握住她的手,觉得这个本分老实的姑娘也不是一无是处,还是没有白买的。在生死面前,富贵确实不值一提了,退婚就退婚吧,他两眼淌泪,“十八娘,你果然还是阿父最好的闺女——是哪位神医?”
兰雀:“虞三将军没说名姓,只说请神医,需要等信,还要三更的时候才能见人……哦,他还说,这神医不要酬金,只要人穿着丧衣走一段八百里水路——”
富贵侯本来听得两眼放光,结果等听完,却又气得手哆嗦起来,最后狠狠连着打了自己四五个巴掌,仰天长啸道:“命啊,命啊——死不其所,命贱如草,难道就是我的命吗?”
他还没被人看得起,还没有光宗耀祖,怎么就走到了命的尽头!
兰雀实在是被他这几巴掌吓着了,懵懵道:“这是怎么了?”
管家痛哭,“十八娘,人家虞三将军拿你寻开心呢,这哪里是什么神医,这分明是三更索命的阎王爷,走的是八百里葬头河。”
兰雀怔怔,“阎王?葬头河?”
她又被罚去跪祠堂了。
她倒是甘之如饴,就是担心虞逢林和富贵侯的病。
她探手,熟练地从祭台上拿出了一本书。
是她上回看的《兰氏杂记》
她又翻开书,将上头关于北邙山的事情看了一遍,最后叹息道:“这都是死后的事情了。”
死之前是生,生者临死,总是让人遗憾悲戚的。
她脑袋里纷纷扰扰,最后还是忍不住跟虞春莹将军道:“大夫说,富贵侯还有一两年时间可活,我从蜀州回来还能赔罪,可虞逢林将军怕是病得要死了……”
原来出远门是这个意思。
兰雀陷入无边自责之中,喃喃道:“怪不得虞国公夫人不准他出远门呢。”
她真是愚笨,什么都听不懂。且她从与他相逢那一刻开始想,想他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语,又发觉她从未想过他会死,实在是事出有因——他这个人,虽然命运多舛,却很是温柔。
温柔到她以为他会长命百岁,不会倒下。
谁知道竟然真的会死呢。
死啊……死了就再也见不到了。
兰雀抱着木盒沉默良久,情不自禁看向虞春莹:“要不,我们再等几天去蜀州好不好?也许这一别,就是死别呢?”
她伸出手帮虞春莹将军擦擦刀上的血,“我阿娘说,生离死别,总是需要等一等的。”
“——我们等他出宫,跟他道别一声就走好不好?”魔·蝎·小·说·MOXIEXS。。o。X。i。ex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