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松鹤早就按耐不住了,见徐辞言先动了手,大着胆子和手一拢落在地上的几张状纸,一目十行地看了起来。
下头督察院的几个官员动作飞快,把剩下的东西送到他那。
字松鹤越看越咋舌,越看越
兴奋,好似有一把熊熊的烈火在他心底直烧,烧得他简直神魂颠倒。
来了!
字松鹤瞪大眼睛,比告到江伯威还令人激动的事情来了!
想到今早的一件件事,字松鹤下意识往徐辞言那处瞥了一眼,那一席素衣面色戚戚的年轻官员泪如雨下,朝他投来个鼓励的目光。
东西都交给你了,上啊!
蔺朝宗眼睁睁地看着他们的眉眼官司,再一看扶着徐辞言的那喉官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好他的徐庶子,好他个指挥使!蔺朝宗定了大半辈子的冷静面皮一瞬间破碎,还不等他做什么,字松鹤飞快膝行上前,一把摘了脑袋上的官帽。
“吏户两部乃国之重器司朝廷大事。蔺朝宗得倚天岁,受先帝之托,当行辅弼之事,竭忠尽智,匡扶正义,使国家安宁,百姓乐业。”
字松鹤声音里压抑不住的激动,“然其教子无方,御下不力,报私仇、行构陷,视国法朝规于无物,辜负圣心,窃君大权,此乃大罪一也!”
私仇、构陷……这里头可不单单指白家的事情,很快,就有早年受蔺党欺压报复的官员出声附和。
众人皆明朗,眼下乃扳倒蔺家的最好时机!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莫非臣民,蔺朝宗之子蔺吉安,罔顾其职,不明身份,常以‘蔺家次席’自称,其余官吏亦附之,言语轻狂无状,大不敬也!此乃大罪之二!”
一桩桩,一件件……蔺家在这么些年里早已发展成为庞然大物,官官相护,首尾相通,这些东西在昔日为他们带来多大便利,眼下就成了要命的稻草。
所有人的罪责被分门别类地列出在,御史激昂的声音里,重重地将诸位压倒在地。
徐辞言目露赞扬地看着慷慨陈词的字松鹤,不愧是靠嘴炮得罪大半朝堂的御史,字松鹤告起人来,那真是势如破竹,气势汹汹,精巧的逻辑逼得人哑口无言,只能拜倒在他的言语之中。
从辜负帝心到逾制出行,九大罪证被一一列了出来。
“培养暗探,攀扯众大臣,逼死白少詹事,是伐朝廷之栋梁,大罪九也!”
字松鹤最后一句话落下之后,徐辞言猛地出声拜倒,声音响彻整个朝堂。
“蔺家结党营私,势大如此,多年来不知多少官吏同僚被其所逼,遭其毒手,对官尚且如此,对民又不知残虐几何!”
徐辞言目光坚定,今日所有事情的开端是他敲鼓鸣冤,眼下,由他来当第一个带头人最为合适。
“不杀蔺朝宗,不拔蔺家上下,不足以立君威、正纲纪、洗沉冤、平民愤!”徐辞言重重磕头,身如擂鼓,“臣请陛下杀之!”
“十恶不赦之人,臣请陛下杀之!”
…………
文官们早就按耐不住了,字松鹤见徐辞言和自己打了这么组漂亮的组合拳,一时间心满意足飘然欲仙。
他赶忙示意手下的御史开干,自己凑到御阶下面,声音激昂,好似蔺朝宗杀的是他全家。
“臣请陛下杀之!!!”
一时间,奉天殿内只有一种声音。乾顺帝阴着脸坐在上头,视线毒蛇一样落在蔺朝宗苍白的面容之上。
“蔺阁老,”他沉沉地一笑,“先帝所托非人,想来九泉之下亦日夜难安,朕这个做儿子的,自然要帮父皇一解愁绪。”
“不,不!”蔺朝宗面色赤红,踉跄地爬起来就要往御阶下冲,“陛下,陛下!”
乾顺帝站起身,冠冕垂珠落下,遮住面容却挡不住那扑面而来的怒火,“正好,你儿子被判了秋后问斩。”
“朕今日就全了你们父子之情,来人!”怒吼响起,殿外的衙役匆匆进殿跪倒。
“把这些人给朕拖出去!即刻午门抄斩!蔺家上下无论男女,皆负枷绕行,以示耻辱,待百姓知道他蔺家做的好事之后,通通处死,连坐三族!”
“陛下————”
圣旨一下,蔺朝宗赫然发出了一声尖锐得不似人的厉声,他张着嘴想说什么,冯柒一挥手,衙役动作飞快地往人嘴里塞了块烂布,猛地拖出去了。
那身一品大臣的官服弯弯折折地压在身下,很快消失在了殿内。
字松鹤已经压不住嘴角的笑意了,今日这么一来,谁还能否认他是大启第一御史!
徐辞言面上露出难以抑制的喜意来,官吏们看他两眼,也颇觉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