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解下腰间皮囊掷向宋军阵前,醇厚的酒香立刻在血腥中弥漫开来:
"这是洺州百姓自酿的屠苏酒,他们说'梁王替我们赶走了收生辰纲的狗官'。"
不知何时,宋军最前排有个络腮胡校尉松开了握刀的手。
精铁打造的横刀"当啷"一声砸在箭簇上,惊飞了几只正在啄食尸体的乌鸦。
"不打了。。。不打了。。。"
校尉撕开染血的衣襟,露出胸口狰狞的狼头刺青。
这是边军死士的标记。
他踉跄着向前走去,声音嘶哑得像是砂纸摩擦:
"我婆娘饿得吃观音土的时候。。。朱勔在给朝廷运花石纲啊!"
这声泣血般的呐喊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先是零星的兵器落地声,很快演变成连绵不断的金属碰撞声。
有个年轻士兵跪在地上,疯狂撕扯着绣有"御前"字样的战袍:
"我弟弟才十四岁。。。被拉去修艮岳累死了啊!"
史文恭静静望着这一切,右手在画戟上越握越紧。
注意到仍有约两万宋军保持着战斗姿态,这些大多是世代将门的亲兵。
梁王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正要抬手示意骑兵准备冲锋,忽然瞳孔一缩。
那些顽固派中走出个白发苍苍的老校尉。
老人解下佩剑捧在掌心,却转身对着同袍吼道:
"吴家将的儿郎们!想想真定府那些饿死的百姓!"
他枯瘦的手指指向东方,
"汴京城里那些大人物,可曾正眼看过我们这些丘八?"
这句话如同最后一记丧钟。
当象征着吴氏将门的金刀被掷入尘土时,整片战场爆发出震天的哭嚎声。
史文恭深吸一口气,突然翻身下马。
大步走向跪倒满地的降兵,亲手扶起那个最先投降的络腮胡校尉:
"传令!宰杀百头肥猪,今晚我要与兄弟们痛饮!"
三日后,洺州城校场点将台上,史文恭望着绵延至天际的营帐,十四万大军炊烟在晨曦中交织成恢宏的画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