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后,他放下了右手,安静走到徐宴芝身旁。
雪光刺目,她的长睫像银白的蝶,倒映着光,柔顺地歇在她蜜糖般的眼眸间,或许她脸颊上的细小绒毛也是那蝶落下的粉末,模糊了徐宴芝的轮廓,教她看上去近乎要融化在光里。
她似乎正在专心地在灵植当中找寻着什么。
顾青峥的视线落在地上,有几缕小小的白色花朵的残骸横七竖八地四散开,他盯着残花,问道:“夫人许久没来过这儿了,可是有事?”
“嗯,想来你就要下山了,过来瞧瞧看,可带齐了丹药。”徐宴芝说着,直起腰来,扬了扬下巴示意顾青峥看向檐下处,“我正巧去了一趟玉衡峰,也给你带了一些新药过来。”
“唔。”顾青峥不置可否,随着徐宴芝一块儿看向檐下那只匣子,“多谢夫人关心了。”
徐宴芝并不在意他的态度,扭头冲他笑笑,眼尾弯弯,露出一排白净小巧的牙齿。
“盏室花离旧城极近。”她的声音带着引诱,倏然变得极大声,在顾青峥心头回荡着,“你可要……”
可要如何?后头两个字,似乎被徐宴芝咽了下去。
说完这句话,像是完成了任务,她抛下顾青峥,随意地朝小院外头走去。
似乎因为腰肢柔软,她行走时会不自觉地轻轻摆动着身体,洁白的长裙温顺地包裹着她,裙摆飘动,像风中的寒来花。
顾青峥移开了视线,他看着院中茂盛的灵植开口道:“对了,方才在天枢峰上遇见了徐师弟。”
背对着他,徐宴芝停下了脚步。
“他要我向您带句话,上次他说的事,您还记得吗?”
徐宴芝微微皱起了眉头,偏头道:“我的家事,倒是劳烦你费心了。”
说罢,她加快了脚步,离开了小院。
太阴殿占地极大,若不使用仙法,从殿前走到殿后,莫约要两个时辰,今日徐宴芝再没有旁的事,索性慢慢沿着夹道,一步一步地朝着后院走去。
偌大的太阴殿,阴风阵阵,即便头顶巨大的结界,行走在夹道上时已然冷得出奇,待到回到小院,徐宴芝只觉脊背处隐隐作痛,针扎一般。
她面不改色地来到次间,次间中有白玉制成的浴池,大小占据了半个房间。
徐宴芝俯下身,引来发烫的水,等到水放得足够深后,从腰间锦囊中拿出丹药投入池中。
池水渐渐变得腥红,一股让人窒息的气息慢慢在浴室散开。
徐宴芝弯下腰,伸手在池水中掬起一捧,又缓缓将水倾落。猩红的水溅在白玉上,宛如鲜血。
接着,她褪下了衣物,一步一步踏入了池中。
白玉制成的浴池盛着一湾猩红,白玉一般的背脊上绽放着狰狞的伤痕,随着徐宴芝的脚步,一点一点地没入池水中。
池水紧紧地拥抱着她,在丹药作用下,她背脊上的伤痕处开始缓慢地长出新的血肉,血与肉交融,不住发出细微的吱吱声。
徐宴芝攥紧了拳,她的面容愈发白得胜过天边雪。
一炷香过后,细小的汗珠密密地爬满了她的脸,她的口唇开始止不住地颤动,视线也涣散起来,在晕厥之前,徐宴芝手脚并用,艰难地从池中爬了上来。
她倒吸着凉气,踉跄侧卧在池边暖玉上,嘴唇仍旧无法停止颤动,与眼眸同色的长发浸湿成一片,盖住了她光洁的背,掩住了丑陋。
离开了浴池,徐宴芝背上针刺般的疼痛并没有得到缓解。
她艰难地抬起支起身子往后看去,在背后的镜子里,她看到那些狰狞的伤痕似乎浅了一分。
如此便好,慢慢来。
再也撑不住身子,徐宴芝松开手,任由自己不着寸缕地侧躺着。
镜子里倒映出一具完美的女人身体,柔软又强韧,拥有着大地的美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