仍旧是顾
青峥值守,因这几日消耗太大,揽云大泽人手损失惨重,甚至没有派出值守的弟子,全然交给了北域七峰。
夜深时,七峰的营地传来了动静。
顾青峥低下头,发觉又是宇文令。
宇文令掀开帘子从帐中走了出来,步伐有些迟缓,慢慢地穿过了营地,往南边走去。
顾青峥一怔,继而察觉宇文令十分不对劲。
他看着南边,眼神空洞,从来冰冷的神情变得茫然,右胸膛上有一摊湿痕,还在不断扩大。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顾青峥缓缓睁大了眼,他站起身,呼吸急促,右手不自觉地放在了长剑上。
这时,揽云大泽的营地也传来了动静,顾青峥神经质般的一颤,倏地转头看去。
远远的,只见岳竺撩开了帘子,谨慎了看了远处的宇文令一眼。
他只看了那一眼,接着什么也没有做,放下帘子,明哲保身地退回了帐中。
营地恢复了寂静,顾青峥心中却响起了刺耳的尖啸声。
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
有谁扯着嗓子在他耳旁叫喊着,有谁揪着他的心,阴恻恻地低语道——
快追上去!杀了他!
他的一切都是你的!
在那个月亮也被乌云遮掩住的夜晚,四下无光,日里斩杀的业鬼逸散出的浊气沉淀在地上,草原上黑气翻涌,地狱一般。
没有虫鸣声,却有一前一后两个脚步声。
他们速度极快,几乎像是贴地飞行,撩起重重浊气。
顾青峥咬着牙死死地坠在宇文令身后。
他方才不过迟疑了一会儿,宇文令便不要命地运转起灵力朝着南边奔去,拉开了与他的距离,非要他使劲全力,方才能不被落下。
此时冲动已消散,理智回笼,顾青峥惊疑不定,不知宇文令身上究竟发生了何事。
北域掌门仿佛被谁驱使着一般,不知疲惫地向远处奔去。
他甚至闻到了前头的空气中传来了阵阵血腥气,宇文令白日受了不轻的伤,在远离圣山的地方,灵力稀薄,即使是北域掌门也不能忽视。
这样一前一后的追逐了一会儿后,远处地平线上出现了一个黑点,看了一会儿,顾青峥发觉那是已经被业鬼吞噬的旧城。
而宇文令并未掩饰声音,在全速奔驰下,破空声在草原上传递得极远,旧城方向的业鬼们已经被惊动,鬼哭狼嚎传来,大地也隐隐震动了起来。
太过危险了,顾青峥停下了脚步。
他站在原地,眼睁睁地看着宇文令消失在视线中,过了一会儿后,旧城那边传来了惊天动地的动静。
鬼的尖啸声隔了很远,仍旧刺痛了他的耳朵。
顾青峥定定站着,听着。
然后转头,回到了北域七峰驻扎的营地中。
他对当天晚上发生的事守口如瓶。
他不知道为何宇文令会在那个夜晚做出这样的举动,他只知道,跟在宇文令身后来到旧城前,这样远的距离,这样长的时间,他不曾起过半点去救他的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