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芷水看着伤口,回道:"这箭不能不拔,再拖下去他一样撑不住。你们几个等下按住他,我来拔箭。"
说完他看向一直呆呆地待在床边的王妃,轻声道:"王妃,您先起来,我来把王爷身上的箭矢拔掉。"
见王妃似乎没有反应,他连忙示意身后的白露寒露,让他们先把王妃带到一边。
陶安然被搀到一边,才反应过来。他看着曲芷水和几个军医围着萧景瑜,撕开他身上的衣服,切割开伤口附近的皮肉,准备拔掉胸口的箭矢。
陶安然木木的看着这一切,他嘴唇打颤,嗫嚅着想要说点什么,但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直到随着萧景瑜身体一抖,那根箭矢被拔了出来,陶安然也不由跟着一抖。
箭矢上带着倒刺,□□后带着一些血肉。曲芷水额头冒出汗水,不敢眨眼地给伤口上药。血没有止住,他只能倒上一层止血药,然后厚厚地裹上纱布,挤压穴位,力求能够止住血。
许是伤口太疼,昏迷的萧景瑜嗯哼两声,缓缓睁开了眼睛。他双眼发黑,好一会才看清在自己身体上方忙碌的曲芷水。
他开口,声音低哑,几乎弱不可闻,"曲芷水,现在什么情况,我感觉时间好像不多了。"
曲芷水听到了这话,头也不回地继续按压穴位止血,然后冷静地回道:"你算是命大,这箭稍微歪了一点,没有正中你的心口,否则就算有吊命的药,你也撑不到现在。只是你的身体本来就日薄西山,现在又牵动旧伤,我最多只能再给你撑一个时辰。你有什么话就赶紧说吧,王妃也来了。"
曲芷水说话的声音不算大,但营帐里的人都能听到。此时众人几乎都是悲痛的不敢置信的表情。
萧景瑜听到这话,往旁边看去,果然见到了他的王妃。他的王妃仿佛失了魂一样,一脸呆呆的表情。他勉强扯起唇角,唤道:"然然。"
这声音极小,仿若耳语一般。但陶安然就是听到了。他连忙绕过忙碌的曲芷水来到萧景瑜面前,重新握住他的手。
两人对视,陶安然说不出话来,只有眼泪不停地往下流淌。
萧景瑜费力地抬起手擦拭王妃的泪水,只是这泪水怎么也擦不尽。他叹息一声,"我本来不该让你过来的,就是怕你哭。但我又实在想要再见你一面,所以还是让你过来了。"
陶安然摇头,也不知是要否决什么,只有眼泪无声地流淌。
萧景瑜继续说道:"我们成亲不过一载多点,很多时候还都各自忙碌,聚少离多。我没能给你一个孩子作为依靠,我走后你也许会受些不长眼的人欺负。所以我留了百骑给你作为护卫。我送你的玉佩带着吗,那就是信物。"
陶安然摸索着从身上掏出那枚刻着"宥"字的玉佩,把它塞到萧景瑜手上。他宁愿不要百骑护卫,只想要萧景瑜能够活下来。
萧景瑜摩挲着玉佩,继续嘱咐道:"你说喜欢西北辽阔,但西北毕竟靠近边界,有些危险。你之后随人回京,我向父皇讨了个恩典,能让你住在京城,不被人打扰。只是有一点,你日后不得再另嫁他人。我活着你是我的人,我死后你只能为我守一辈子寡,你可愿意?"
陶安然抬头看着他,半晌声音嘶哑地回道:"好。"
萧景瑜似是满意地笑了,然后他看向一旁等候许久的孙校尉和军师。
他满含歉意地说道:"军师,孙校尉,我有负你们的重托,没有时间走到那一步了。当初所言,还望两位当成过往云烟即可,不必在意。"
军师何征一脸悲痛地回道:"将军不必如此,我们当初皆是自愿跟随。您在我们心中,一直都是最合适的人。如今将军是为国牺牲,我们心中定会牢记使命,驱除突厥。"
孙奋接着说道:"将军,您撑住。朱副将军和田校尉他们还在与敌作战,为您报仇。您一定要撑住,要亲眼看到敌人的头颅。"
萧景瑜眉眼低垂,轻声道:"我恐怕看不到他们凯旋了。你们记得告诉他们,日后这镇北军就交给你们了,务必不要让突厥踏入边境半步,这是镇北军的使命。"
不等何征和孙奋如何伤心的立下誓言做出保证,萧景瑜对着王妃笑道:"然然,我有点困,我先睡一会。"
说完就慢慢地闭上了眼睛。营帐里众人都是悲痛地跪下,抽泣声响起。
只有陶安然抓着他的手说道:"王爷,你不要睡!萧景瑜,萧宥珣,你不要睡!你快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