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宛繁甚至不用笑,站在那儿,就是安定的,平和的。
顾客大概又提了个要求,姜宛繁拿起软尺,娴熟地于她肩膀比划。卓裕注意到她的手,并不是指如青葱,完美无瑕。因为长时间的绣作,拇指和无名指上缠着医用胶带,手背也有两道很明显的旧痕印。
顾客笑眯眯地问:“姜姜啊,那个人。”
“嗯?”
“坐沙发上的,他是……”
卓裕的手机响,是谢宥笛发来的视频通话,声音暴躁如雷——
“姓卓的你还能不能行了?!你想体验生活拿我开什么刀啊,刀就刀吧,既然当上了网约司机,就得有点职业操守吧。”
谢宥笛郁闷:“别以为我不清楚你心思,不就想找个理由晚上送小姜回家。但系统派单你就得接,你总拒单,我的车就被平台拉黑,交管局让我明天去上课。”
谢冤种愤愤:“你是为爱当司机,我他妈接受再教育。”
……
顾客半天缓过神,“我本来想问,他是不是你男朋友,不好意思,原来是司机师傅。”
姜宛繁有模有样地解释:“嗯,新手,没经验,明天就得重新考科一。”
卓裕:“……”
送走顾客,姜宛繁立在原地没动,抬手捏着后颈,整片肩都麻了。缓了十几秒,一只手递过一瓶水,卓裕蹙眉,“都这样还不休息?”
姜宛繁垂眸盯着这瓶水,接过,“下午只约了一个顾客,不算忙。”
卓裕皱眉更深,但也没再多说。
后来姜宛繁被人叫走,她再出来时,卓裕已经不在店里。吕旅刚好经过,姜宛繁把她叫住,下意识的想问:他走了?
话到嘴边又及时刹车。
吕旅:“怎么啦?”
姜宛繁凝神,“没事,去忙吧。”
刚说的不算忙,还是忙到了晚八点。
夜如幕布,一扯一拽就将天光遮盖。姜宛繁最后一个走,估计要变天,她肩颈疼得特别厉害,店门有个电动闸,拉下之后,外层的玻璃门还得上把锁。
姜宛繁拿锁的时候,手有点抖。
忽然手心一空,锁被拿走,卓裕就站在她身侧,边锁门边说:“你说的不算忙,就是忙到这个点。忙起来,是不是就通宵了?”
姜宛繁还愣着,“你,你是路过?”
锁身轻碰玻璃,叮声清脆如撞钟。卓裕看着他,目光很醒神,反问:“你说呢?”
不是路过,是压根就没走。
他的车停在路边,卓裕光挑眉,“网约平台根本就不把你的单派给我,要不你给我升升级,体验一回专属司机?”
揶揄调侃并不突兀,冒尖出小心翼翼的试探。
姜宛繁微微偏头,“你既然没打算走,怎么不留在店里等?”
“我要是表现太明显,问你的人一定很多。”他看着她,“这一天天的已经很辛苦了,就别再受打扰了。”
姜宛繁心口某处忽然被压成海绵,陷下去没见底。
卓裕笑了笑,“更怕你烦我。”
短暂安静。
姜宛繁径直走向车边,一本正经:“四季云顶东门停,司机师傅,您慢点儿开。”
卓裕其实有点懵。
他觉得自己还算直接,也很坦诚。但姜宛繁并不像看起来的那样小白兔,见招拆招,借力打力,出其不意,很会留钩子,她不是被追的那一个,反倒像岸上钓鱼的姜太公。
比如上车后,她没说一句话,车内只有暖风送香,安安静静,把遐想的余地留给卓裕。
卓裕咽了咽喉咙,松开衬衫领扣,可空气并没有变松软。
“听歌吧。”他忍不住打破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