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尔海森顺着系统的视线看过去。那看起来是个不怎么健康的孩子,脱去外套后,隐约可以从穿了几层的打底衣里看见那瘦弱的身体。他时不时会用手压着嘴巴,轻轻咳嗽几声,然后又放下来。
“”
“接了。”
男孩仍旧在看书,艾尔海森也没有搭话的意思。
隔着几排桌子,两个人像是定在那里一样。旁人来来走走,就他们自在地坐着,从刚来的时候,直接坐到傍晚。
听见钟声敲响,他才把书放回去,离开图书馆。
接是一句话的事情,但系统递过来的向来是难搞的孩子。艾尔海森自食其力,跟着回家的男孩,来到这个破烂房屋集群的地方,大概可以称之为贫民窟。
他住的房子是一栋矮脚楼,但里面挤了不少人,一路走进去,能听见酒瓶的碰撞声、不同房间传来的吵架声,还能闻见一股腐烂潮湿的气味。
往外看也没多少人,就一个男人翘着二郎腿、拎着空酒瓶坐在门口,他掏掏耳朵堵着门,一副散漫的样子。
“你认识隔壁的孩子吗?”
见男人不搭理他,艾尔海森就递了钱过去。
男人立刻抽走,喜笑颜开地开始给他讲述那点事情。
“那是个可怜的孩子啊”
邻居虽然自己过得也不怎么样,但说起男孩时,脸上也忍不住带了些怜悯。
从他口中,艾尔海森也知道了那个孩子的经历。
他的父亲是一位有名望的医生,只是一年前左右不明不白地死掉了。他们家的地被旁的地主占掉了,抢不回来,母亲只能依靠着剩下来的住宅,外出打工勉勉强强支撑着生活。
命运送来了更多的苦难,他的母亲也没撑多久,因为过度劳累,现在生重病了。剩下那房子,也早早卖了去付清药钱,一年耗下来,根本没剩下来。
“要是之前没过过好日子也就算了,偏偏就这样了”
要是太穷,按照他那个样子的身体,在最出生的时候,就会因为没钱请医生早早见了上帝,也不用在现在挨苦受冻,面对未来的人生不知所措。
过习惯了好日子,再来吃苦,每一天的苦都在和之前的幸福作对比,别说是个孩子了,就是让大人来也没几个坚持得住的。
邻居怜悯地摇摇头,觉得没几天可能就见不到那男孩了。
不过他已经习惯了,冬季里冻死、饿死的人也不少,多那男孩一个不多,只是那段对比强烈的人生经历能拿出来和别人说说,他才记住的而已。
他自觉说完了事,紧紧抱住艾尔海森递过来的钱,赶紧回家把门关上了。门里迸发出一阵喜悦的惊呼,或许这点钱也够他们省着买几个干面包了。
艾尔海森想了想,并没有冒昧地去结识费奥多尔。
费奥多尔太警惕了,即使没发现人,却仍旧因为自己一瞬间的感觉选择逃离。刚刚跟着他过来时,艾尔海森就发觉他似乎是在故意绕弯,即使现在直接过去带走他,大概也没什么效果。
所以,他抽空来到这里,在边缘的阳台边留下药品、干面包,以防自己的任务目标死在这个寒冷的冬天。费奥多尔也许会扔了面包,但他不会扔掉药物,这正是他的母亲所需要,而他们现在已经无力支付的。
这样的情况过几天就会重复。
费奥多尔有向其他人打听,但他们也不知道到底有什么陌生人来过,唯一知道的就是有个成年男性向他的邻居问过情况。
次数多了,费奥多尔也就沉默地不管了。
雪越下越厚,他们在底楼住着,难免有潮湿与寒气渗透进来。他们是没有壁炉,也没有木炭的,只能找点干木柴,在地上烧着,然后裹上厚衣服取暖。
母亲的情况越来越差了,这半年来,费奥多尔眼睁睁地看着她从丰腴的妇人,变成眼前瘦骨伶仃的样子。
药有了,但病好不了。
她病得很重,每天昏昏沉沉,连话都说不了几句。直到某天,她穿着自己最好的衣服,走出这个破烂的屋子,在旁人异样的目光下,穿着薄薄的裙子走回了之前卖出去的房子。
当她回来时,费奥多尔为她披上了带着补丁的厚外套,被她挣脱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