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年她看着他从调皮捣蛋的孩童,变成沉迷酒色的帝王,她不是没有过痛心,不是没有过规劝,可他总是那么的高高在上,不近人情。如今他坐在那里,仅仅数日,他却变得如此亲切,“皇上好像变得有点不是自己了。”
沈思渊心虚地摸摸脸,道:“有吗?”
李婧姝怔怔地看着他出神,“是啊……”
沈思渊就顺着他的话说:“对啊,朕已经不是从前的皇上了,从前朕昏庸无能,把权力当游戏,把百姓当草芥,如今朕知道错了,也决心悔改,还请皇后帮帮朕。”
李婧姝激动地落泪,这些年她终于等到皇上幡然醒悟,她像苦种多年不会结果的树,终于有了收获,喜极而泣。动情地握住沈思渊的手,沈思渊下意识想脱开,却被她攥得死死的。
“皇上说的哪里话,臣妾与皇上本是夫妻一体,有用到臣妾的地方,臣妾自当肝脑涂地。”
“也不用说的那么夸张,”沈思渊想办法把手从她手里不动声色地拿开,“只是我一离开短则半月多则数月,后宫有你在,朕自然不用担心,只是前朝都是平阳王在掌控,如今我须得在外搏个好名声,才能在百姓心里立住根。”
皇后听他说的头头是道,高兴于他终于醒悟,不免又有些担忧:“若是平阳王知道你不在宫中……”
“放心,明日早朝时,朕会和那些大臣们说清楚,说有高人给我托梦,要去一个地方寻求治病良药。他们那些人知道朕的性子,自然不疑有他,我出宫无虞,到时朕给你个诏令,这大周的江山,便辛苦皇后了。”
沈思渊想她纵有经天纬地之才,也不过是乱世里一介女流,又知她自幼饱读诗书,有那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气节,便又说道:“若是其中生了变故,人命比那些名声、家族都重要。婧姝,你要记得,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这大周怎么变天,还是姓沈。”
皇后聪慧,自然懂得他是什么意思,他嘴上在劝自己万一生了变故,尽量保全自己。但她知道,这变故若是生了,他怕早就出了意外。宫外不比宫内,宫内沈思沐只能用药石徐徐图之,可在宫外,流寇、山匪、盗贼还有数不清的意外都足以让皇上名正言顺地驾崩。
他是在告诉自己,这场出行,就是一场豪赌。
赢了,沈思渊挣回民心;输了,沈思沐赢得皇位。
至于赌注,是沈思渊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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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身赴死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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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思渊离开的时候,皇后冲他行了个大礼。
他背着手、踱着步轻轻松松地,赴一场必死之局。
沈思渊心里却是无比轻松,他来这这么长时间,每天一睁眼就是在演戏,他从来没有做过自己。若不是遇到顾潇潇,他还真能这样浑浑噩噩地度过这不知所谓的人生最后的岁月。
谁说站在光里的才是英雄呢。
他沈思渊,现在就在阴暗的角落里试图撑起一片天。
顾潇潇回到景福宫,八宝他们都守在门口,看到顾潇潇回来,个个春风得意,顾潇潇实在懒得跟他们费口舌解释,就放任他们瞎想,反正只要他们高兴就好。
沈思渊来到这里没落得一个体己人,她比他幸运,虽然生活上不能和贵人妃子们相比,可就是患难见真情,才让她落得这么几个好下属。
这次出宫,前路未卜,说不定就是永别,她才脊背发凉,隐隐上来害怕。
“小主,奴婢特地吩咐御膳房做的大补汤,您赶紧趁热喝。”满月端来一个白瓷罐子。
八宝神秘兮兮地说道:“听说淑妃娘娘就是喝的这个……”
“什么啊?”顾潇潇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不过正好折腾这么长时间她却是是饿了,打开一股子药膳味扑面而来,顾潇潇忍不住捏住鼻子,“这什么啊?”
“八宝说淑妃娘娘有身孕之前一直喝的就是这个。”晓月一脸天真无邪。
“啊?你们在说什么?”顾潇潇一脸嫌弃,“我和沈思渊那是革命友谊,不是你们想的这样……”算了算了,顾潇潇跟他们也说不明白,于是止住,但他们几个都跪下来了,“又怎么了?!”
“小主,不可直呼皇上名讳。”满月带头跪下。
得嘞。
一时高兴忘了尊卑有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