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燕拉着他坐下来,表情十分严肃:“沈兄弟如何看待今日之事?”
“哈?”沈思渊一头雾水,知道他是直性子,但没想到他这么直,完全没有铺垫。想到他可能是在考验自己,就想到了李白的一首诗,说:“玉不自言如桃李,鱼目笑之卞和耻。楚国青蝇何太多,连城白璧遭谗毁。”
陆燕自始至终眉头紧锁,表情凝重。
他不太能听懂,但是他相信沈思渊。最后他道:“沈兄弟果然是一个胸怀大志的人。若非事态紧急,我万万不会拿兄弟和弟妹的身家性命冒险,只是此事事关渭河万千百姓,还请沈兄弟出手相助。”
他说着,一错身,给沈思渊跪下。沈思渊哪里受得了这种大礼,赶紧把他扶起来,“陆大哥严重了,我的家乡就在渭河,我救渭河合情合理。”
接下来,陆燕讲述了他来顺南府的目的。
他本是江湖上的侠客,偶然间听到关于渭河水灾的隐情,和周边府衙借着赈灾大发国难财,并且私自克扣、置换朝廷的赈灾银子和粮食。此事干系重大,涉及的官员犹如瓦片一般层层叠叠,能拔出萝卜带出泥,甚至牵连出来平阳王。但此事筹谋已久,早就形成了一条完整的利益链,环环相扣,能做到逻辑自洽,上达天听毫无破绽。
他已经在渭河搜集了不少证据,如今在往外扩展搜集证据的时候,一次不小心被发现,造成追杀。
上次他们救他,就是因为他逃跑失败。
但顺南府不知道他查到哪一步,也不知道他搜集的证据在哪,想活捉他,所以没有下死手,这才给了他可乘之机。
如今对方确定他就在城中,抓到他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他必须把搜集到的证据放出城,但他实在找不到机会,也找不到可值得托付的人,眼看原先的努力就要付之东流,他不得已才想到沈思渊。
他说了这么多,却隐瞒了他真实的身份。
沈思渊知道他不是什么侠客,江湖上的侠客这么多,比他有能力的可能有很多,但是靠他一个人决计完不成这项涉及朝中各种大臣要臣,沉珂许久的案子,这背后一定有人指使。
沈思渊更偏向于这场背后策划的主使者是柳营的袁天爽将军,只是袁将军司武职,他肯定不能暴露自己的身份,所以陆燕肯定不会说他是柳营的将士。一旦被人发现所有的证据都来自柳营,当朝皇帝不问政事,身在其中的平阳王,轻飘飘的一句阵营之争,就能让这么多人的努力付之东流,说不定柳营也会引火烧身。所以就算这是件利国利民、惩奸除恶的大好事,袁将军也不会居一点功,甚至日后若是连根拔起这一串贪污案,流传后世的名册里也不会出现袁将军。
如果是这样,沈思渊不由得佩服起来这位素未谋面的袁将军。
“陆大哥,你不用自责,凡是每一个有良知的大周人,听到这种事情之后,肯定都会义无反顾地站出来的。”沈思渊为了减轻他心里的负罪感,安慰他。
陆燕自然知道他的意思,只是想到弟妹还怀有身孕,一时觉得对不起他们二位。
陆燕激动地无以复加,他本来就不善于表达,只知道握着沈思渊的手,不住地拍打,表达自己的心情。沈思渊的青葱小手,被他这么拍拍打打的,立刻全红,他想挣脱,但陆燕力气太大,实在挣脱不开。
好在这种情况没持续多久,陆燕终于放开了他。
陆燕跃上房梁,把搜集到的书信、账本一类的证据交托给他,郑重其事地道:“我陆燕代表渭河万千百姓,谢谢沈兄弟大义。”
沈思渊十分感概,从某种意义上说,这里所有的人都是他的子民,都应该得到他的庇佑,但他什么都没做,别人却做到了舍生取义。自己做了分内之事,却要被这些本不相干却拔刀相助的人赞颂,有一个爱护民众的好心。
那证据,轻飘飘的几张纸,几个本子,落到沈思渊手里的时候,却无比沉重。
那是血淋淋的生命,沉甸甸的江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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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响舆论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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