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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门酒肉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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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素衣既然敢开城门放人,自然是有了计划的。
她绑了齐豫尚的一家老小,威胁齐豫尚亲自去城门口给百姓们做解释。巧的是齐豫尚当初封城门的时候,用的也是有贼子扰乱治安并火烧府衙。
于是事情就在袁素衣的授意下变成了:主簿杨江开伙同贼人试图盗取赈灾物资,眼看事情败露便火烧府衙并试图对知情人灭口。
前因后果颇能自圆其说,一时间杨江开一伙为人所唾弃,袁素衣一众成了背光里的英雄。
且不说其他,就说这想法,这勇于实践的能力,沈思渊还真的挺佩服的。
窗外起了风,竹林掩映在纱窗上,林叶婆娑。
从今天起,沈思渊就彻底没有回头路可走了。
陆燕踌躇着,不敢上前,沈思渊看出他的不知所措,便问:“此时又没有外人,陆大哥不妨有话直说。”
陆燕像吃了一个定心丸,搓着手,几番犹豫,几番挣扎,问:“我与小袁将军商量着,随行军医里有个技术十分老练的,您在牢里受了那么多罪,要不然让他给您把把脉?”
陆燕说完,低着头不敢看他,生怕不知道那句话触到他的神经,天子一怒,伏尸百万,流血千里。
沈思渊猛然想起来,这些天当平民当习惯了,就没在意装病这件事。沈思沐下的本来就是慢性毒药,伤还没到肺腑,他又停药了这么长时间,那些病症本没有那么严重,只是沈思渊为了沈思沐放心,佯装得重了一些。出来这么久,他吃着秘制的解药,也就偶尔有些心慌喘不过来气,到还没发现什么大问题。
如今陆燕这么问,不知道是袁素衣还是不相信他,在试探他的病情,以此来推断他究竟是不是皇帝,还是真的为他的身体着想,沈思渊吃不准,也不愿意过多怀疑,毕竟他们谨慎一点也没错,更能显示出他们可靠。
“不必了,潇潇自幼跟着师傅学习药理,经过她悉心的调理,我身体现在好了很多。”为了加深可信度,沈思渊特地挺了挺他排骨一般的身材,“咱们认识这么长时间,你是不是没看出来我哪里有病?”
陆燕仔细回忆了一下,他眼前的这位皇帝,身板看着瘦弱无比,但除了偶尔咳嗽两声,确实没见他有什么大毛病。小袁将军说皇上有大病,以防万一还是让军医看看比较好,万一有什么事他们能提前知道。如今沈思渊这么说,他倒觉得也没什么大问题了。
“那倒也是,原是我多虑了。”
“陆大哥也是关心我嘛。”沈思渊拉着他坐下,“接着说说齐豫尚的事情吧。”
原来因为不知道沈思渊的身份,多多少少对他有所隐瞒,如今知道他是皇上,虽然他和传说中的不太一样,虽然他不太确定这个皇上能否帮助渭河百姓,但他毕竟是袁将军誓死效忠的君主,也是柳营以肉身之躯要守卫的君主,袁将军信,他就信。
陆燕按照他和小袁将军商量好的,把当初那些证据毫无保留的呈给沈思渊看。
证据是比那时更完整的书信,几沓银票、地契,却是渭河百姓层层血汗、累累白骨堆积起来的。
沈思渊觉得脊背发凉,五月夜晚的凉风,吹得他只打哆嗦。
“这些……”
沈思渊甚至有点不敢问下去,他的亲弟弟,他曾想着若是他要皇位,他大可给他,留他性命也好,不留也罢,总归若是沈思沐真能还大周一个海晏河清,繁荣盛世。
他一个不属于这里的人,丢掉这里的一切也没什么可惜的。
但就是这样一个爱民如子的人,在心里对数万流离失所的百姓,只字未提,他不考虑大水冲了他们的家,他们住在哪里?大水淹了他们的庄稼,他们吃什么?
每封汇报调换赈灾粮食的书信,他只落一个轻飘飘的“可”,甚至如果不是齐豫尚有心留有自己与他联络的证据,这个字沈思渊在这里都看不到。
那可是这里活生生的人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