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妳别看他爸打得这么狠,其实这些孩子他都可以拿命去保护。几年前梓言有个交情不错的朋友,不知怎地,突然就不往来了,他爸也不晓得发什么疯,跑去把人家打到住院,我不知道是发生什么事,问了父子俩都绝口不提,但我想他一定是做了很伤害梓言的事,不然他爸爸不会反应这么大。这些孩子,他自己可以打、可以骂,但绝对不允许外面的人来欺负他的孩子。」
汪恬馨若有所悟。「伯母说的,是何宇纶吗?」
「妳也知道他?」
「见过一次,梓言和他已经没有往来了。」
「唉!我也不想知道这两个孩子是闹什么别扭,这么多年的交情就这样没了,以梓言重情重义的个性,一定是做了让他很不能原谅的事情,他不想提,我也就不问了。」洗完菜,关母擦擦手,从木柜子下层取出一个玻璃瓶。「每次父亲打完,我都会用药酒替他推揉,现在这工作就交给妳了。」
她明白,这是一名母亲最慎重的嘱托,将她的孩子未来的人生交付到另一个女人手中,由这个女人来担待他的快乐、他的悲伤、他的一切。
汪恬馨郑重地双手接过,那是最珍贵的馈赠。「谢谢伯母。」
推开虚掩的门扉,他正靠坐在床头闭目养神,她悄悄入内,由身后轻轻环抱住他。认出飘进鼻翼间的熟悉馨香,他放松身子,与她宁馨依偎。
「和我妈聊过了?」他瞄到她手中的瓶子了,这表示,妈认同她了吗?
「嗯。伯母人很好。」
「那就好。」
「你从小就在这种斯巴达式的教育中长大啊?」
「以前住在家里的时候,每天七点准时要起床,自己的事情要打理得一丝不苟,不得欺上瞒下、不得推卸责任、不得争功诿过、不得浮夸轻佻、不得违背良知、不得薄幸寡义,违反任何一条关氏家训,家法伺候。」
啧啧啧!完全把孩子当小兵在操嘛,难怪他生活习惯这么好,还每天早上起床必折棉被咧!和他相比,她都自觉羞愧了。
「所以刚才是犯了欺上瞒下、推卸责任、薄幸寡义?」三罪并发,难怪被修理得那么惨。
「是啊!」他无奈叹息。老爸气坏了,完全没上诉空间。
「我真怀疑,你从小在铁的纪律中长大,怎么没拿这套来教育悦悦?」
「我爸虽然对儿子要求严苛,对女儿却是宽容宠爱到不行,因为他觉得男孩子要有担当,女孩子却是上天的恩赐,生来就是要让人宠的。」标准儿子是草,女儿是宝,他们家五个儿子都是在这种不平等待遇下长大,见怪不怪了。
「是吗?」好有趣的观念,难怪他宠悦悦宠到连她都吃味,果然受家庭教育的影响极深啊!
依偎了一阵,她稍稍松手,拍拍他的肩。「上衣脱掉。」
他顺从地照做,汪恬馨倒了些许药酒在掌心,轻轻推揉。背上那一条条的瘀痕令她心疼地皱紧眉头。「很痛吧?你呀,傻子一个,明知道你爸在发什么飙,怎么不早向他解释?」
「那种场面,不方便讲。」兄弟姊妹都在,说了她立场多尴尬。还有悦悦……她很聪明,听得懂大人的话,那会伤害到她。
年幼时纠正不过来,任她胡乱喊把拔,原以为等她大一点、比较懂事了就会明白,但是直到现在,小人儿打心底认定了他,真以为他是她的生父。
他这辈子已经不打算告诉她真相了,悦悦是他的女儿,永远都是。
「你呀,老是替人想,自己都无所谓。这种阵仗再多来几次,你撑得住,我心脏可受不了。」
「恬馨,我爸没那么可怕,妳要是慢慢了解他,就会知道他对家人很重视。」
她手劲缓了缓。「你爸——知道何宇纶的事吗?」
「嗯。何宇纶不知死活,当我爸的面呛声,说他爱我,要我爸成全他,自己招供那种龌龊的行为,被我爸打到脑震荡、左手骨折、肋骨断三根去医院挂急诊,要不是我在一旁阻止,我爸可能会背上重伤害的刑事罪,但他却说:怕什么,了不起就是吃牢饭而已,他的家人不是谁都能欺负的。」
「伯父好有个性。」她笑笑地,温声在他耳边道:「梓言,你有乃父之风。」他也是用这样的心情在守护她和悦悦,不让她们受到丝毫委屈和伤害,她何其有幸,遇上了他。
这年的团圆饭,她与关家人同聚一堂,感受那种紧密相连的亲情温暖,关家上下也没有一个把她当外人,开口闭口大嫂地喊她,一下子多了那么多人疼爱的小悦悦,更是成天开心地笑个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