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钱家的请帖?”
钱家酒楼的天字号房里,邵时有紧紧盯着荆少语手里的请帖,这请帖是方才酒楼管事亲自送来的,说是钱老爷请荆公子明日过府一叙。
“宴无好宴,这该不会是场鸿门宴吧。”邵时有蹙着眉头,一脸凝重地道,“还是……我们的来历被人勘破了?”
“你就不能想点好事?”
“比如?”
“比如钱老爷相中了我做他家的上门女婿。”荆少语笑盈盈地道。
一副很期待的样子。
邵时有打了个寒颤,总感觉荆少语有点不大正常……还是说他怂恿这厮牺牲自己去给钱家当上门女婿确实有点过分?
刺激大了?
钱弄墨不知钱老爷已经给荆公子送了请帖,她还在等钱老爷的表态。
后半夜的时候下了一场雨,大雨断断续续,下到第二日天明方才停歇。
许是白日里精神太过紧张,夜里伴着雨声竟是一夜酣甜无梦。
钱弄墨起身的时候,正是天光大亮,一夜的大雨带去了些许夏日的燥热,空气清新得惹人心醉,仿佛连头顶猛烈的阳光也变得温柔了起来。
早膳过后,钱夫人叫住她,让她今日不要出门,说是中午想吃她亲手做的凉水面和蓬糕,还说可能会有客上门,叮嘱她再添几道擅长的时令小菜。
“有客?是谁啊?我可认得?”钱弄墨眨眨眼睛,好奇地问。
“来了你便知道了。”钱夫人摆摆手,一副不欲多说的样子。
“几人啊?”
“就主仆二人吧。”钱夫人很是轻描淡写地回答。
钱弄墨自诩厨艺尚可,难得娘亲如此赏脸,便也兴致勃勃地应下了,虽然说心里有点好奇究竟娘亲口中的客人是谁,但也没有要打破沙锅问到底的意思,便纵容一回娘亲这恶趣味的神秘感吧。
此时的钱弄墨还不知道她很快便要为自己不曾打破沙锅问到底而后悔了……
既然应下了,钱弄墨便好好地准备了起来,在小碗的帮助下用银索襻膊绑住有些碍事的袖子,整个人便利索许多,很有些大户人家的厨娘范儿了。
小碗比了个大拇指,钱弄墨挑挑眉毛,得意洋洋。
钱家后院便有一处不算大的荷塘,经过一夜雨水冲涮,宽阔的荷叶片片碧绿如洗,上头还残留着晶莹滚动的雨珠,分外惹人喜爱,更别提点缀其中的那一朵朵或白或粉的硕大花朵,最要紧的是……这一池荷塘,不但好看,还好吃啊!
除了蓬糕和凉水面,还要一些时令小菜嘛,说起时令小菜,果然还是要靠眼前这美不胜收的荷塘啊。荷叶、荷花、莲蓬和莲藕都可以入菜,荷花可做一道豆沙荷花,荷叶可以用来做荷叶鸡,莲蓬除了做蓬糕,还能做道莲子羹,再做一碟子藕夹,就很完美了!
钱弄墨想得兴起,带着小碗撑着小船亲自入了荷塘。
荷花、荷叶、莲蓬一个都不曾放过,满载而归的主仆两人划船归来,裙摆衣袖上免不了沾了点点泥浆,钱弄墨大家闺秀的表皮下实则是个大而化之的性子,又因这荷塘就在自家后院,等闲不会碰到外人,于是这会儿钱弄墨浑不在乎地随手折了一柄大大的荷叶顶在头上遮阳,还剥了新鲜的莲子来吃。
就这么一副尊容,钱弄墨迎面撞上了荆少语……以及他的小厮阿勺。
“荆……公子?”钱弄墨一脸呆滞地看着迎面而来的锦衣公子,直愣愣地问了一句,“你怎么会在我家?”
蝉鸣蛙叫声中,眼前这姑娘一身碧色的罗裙,银索襻膊和裙摆上的点点泥浆非但并无半点不雅,反倒显得颇为娇俏可人,正是荷叶罗裙一色裁,芙蓉向脸两边开。
端庄娴淑的钱家姑娘一下子便鲜活了起来,她自己定然不知此时的自己有多好看。
荆少语未语先笑,“钱老爷下了帖子邀在下前来的。”
钱弄墨看了看荆少语,又看了看他身后的小厮阿勺,忽然福至心灵……想起了钱夫人早晨轻描淡写地说起家中今日会有客上门一事,简直悔不当初!早知道便该打破沙锅问到底的啊!保持什么神秘感啊!都是娘亲误她!
“钱姑娘这是……去荷塘玩耍了?”荆少语看了看她脑袋上顶着的荷叶,又看了看她怀中捧着的莲蓬和荷花,笑着问道。
然后……他便稀罕地看着眼前这姑娘白皙的脸颊上一点一点爬上了绯色。
唔,更美了。
“才不是玩耍呢,今日小姐要亲自下厨做一顿全荷宴。”小碗忙替自家小姐解释,复又一脸与有荣焉地道:“我家小姐的厨艺可好了!”
“那在下真是有口福了。”荆少语点点头,一副甚是荣幸的样子。
钱弄墨轻咳一声,佯作淡定地福了福身,“失礼了,我要去厨房准备,公子请自便。”
“有劳。”荆少语彬彬有礼地一拱手,注视着这位钱姑娘端着一副端庄镇定的模样同他告辞,实则几乎是有些慌不择路地疾步离开,不由得眼角眉梢都是笑。
真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