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妻俩见又来六位客人,自然是高兴的,就是屋里已经没有位置,抱歉地说:“这几位客官,里头满了,可否等一等。”
赵钰染往里头看,觉得无所谓,其实也不是太饿,就是宋铭铮所想的那样——
馋了。
宫中不缺美食佳肴,但是规矩多,又力求精致,吃到嘴里就总缺了些什么。何况在宫里都吃十几年了,再是山珍海味也吃腻了。
她就站在不碍事的地方,正好能跟夫妻俩搭上话。
那老板也是好客的,一耳朵还听出了她不是本地人,高高兴兴地跟她介绍这里的茶叶。
“我看几位像是商人,是茶商吧,是专门来这儿进茶的?再缓一缓,就能等到春茶第二批了,第一批是要送进宫的,像你们都喜欢赶第二批的趟儿。”
茶商吗?
赵钰染微微一笑。
他们都穿着绵袍,本朝有律令,商人都不得穿绫罗绸缎,倒是有些像。
她便说道:“是啊,我们都来赶第二批的趟儿。”
那男的就笑:“我听说这第二趟的早去年就被定出去了,即便你们能遇上散家,恐怕也是喊得跟金子一个价。”
“何故这样说?”
赵钰染好奇。
老板娘先是叹气一声,然后又掐着笑说:“朝廷从去年就要大量采石修堤坝,许多人都去采石场帮忙了。人都往那去了,自然就少了种茶摘茶的,茶叶自然也就跟着少了。宫里的不能少,那只能再压二采,二采当然也得贵。”
“快快,馄饨好了,还不去给人送去!”
老板娘说了一通,她丈夫突然拍了她一下,紧张地拿眼神朝里头示意。老板娘被拍得一激灵,嘴里连连哦了几声,端着碗馄饨急急忙忙转身进店里。
正好有几人吃好揣着手出来,老板拿了抹布回身,热情招呼众人进去坐下,只字不再接刚才的话茬。
赵钰染坐下,拿眼斜了他一眼,见到他居然还在躲避自己目光。在路过她边那桌子时,还一副要缩成鹌鹑的样子。
他在害怕什么?
这有什么说不得的?
她抿唇,视线扫过让老板刚才害怕的那桌人。
穿着并不多富贵,最普通的绸,平时东宫拿来擦手的都比那料好。长得倒是有几分煞气的样子,面相上是不太好惹,像是流氓地痞。
但他们说这些,关地痞什么事情?
赵钰染已经发现事情有古怪,自然而然就联想到了刚才夫妻俩说的种种。
把种茶的拉去采石,导致茶叶今两年都产量少,连二趟茶都被炒成了高价。那采石场还一年好几回往朝廷上奏要人呢?
这些要的人又都干嘛去了,还有着劳改的犯人,这些人又做什么去了?!
就这样,还总说石料备不够。
赵钰染唇微微一撅,似笑非笑,杏眸含霜。
果然采石场要人要得古怪。
宋铭铮把一切看在眼,见她那样儿就知道她是想了到什么,眼下这位主是在不高兴。
他手指无意识往桌案上敲了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