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一墙玻璃之外,苗荼忽地想起,这好像是她第一次在学校里,能这样安安静静的、不受干扰地远远看着徐砚白。
随即她反应过来。
那些男生被簇拥在人群中央、众星捧月般的日子,恍如她一厢情愿的梦境,在梦醒时分时,早已一去不返。
徐砚白身边,已经再也没有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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苗荼一整天都过得十分糟糕。
清楚自己没做错事,源源不断的冰冷目光依旧要将她的脊柱压弯、刺穿;
与此同时,她也做不到直截了当地转身询问。
她甚至不敢直视徐砚白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总是满含温暖笑意,只是看到男生频频走神望向窗外,心脏都是一阵钝痛。
好不容易熬到放学,晚上十点整,当自行车停在院门外,苗荼迫不及待从车后座跳下来,匆匆和两个男生道别。
她跑上楼梯丢下书包,又噔噔下楼跑进主卧,和父母报备要去附近的李叔叔家,想借用他的电脑紧急查点东西。
村里脱贫不久,住户大多数不富裕,年轻人都挤破头进城打工,只剩下老人与留守儿童,以及成家定居的中年夫妻。
电视上总说电脑已经普及,村子里真正能配上电脑并联网的,苗荼只知道李晋一家。
不顾父母反对,苗荼告知后穿着外套急匆匆跑出去,将刚进门一脸疑惑的陈亦扬丢在身后。
李晋家就在山坡半腰位置,苗荼小跑过去只需五分钟,远远见到壮实的中年男人,正披着外套出门。
“老苗刚给我打电话,说你急需用电脑,”和苗肃兄弟三十年,李晋是看着苗荼长大的,招呼她进书房,
“我这电脑收的二手货,平时只用来和儿子视频,有些功能不太好使,你看能不能用?”
苗荼拿出手机,将提前写好的文字递给男人看:【这么晚了打扰您真的很抱歉!我只是想用一下网络搜索,不会耽误您太长时间的!谢谢李叔叔!】
“慢慢查,跟你李叔客气什么,”李晋指了指桌上果盘,“你来的急,李叔家没好东西招呼你,饿了就吃点水果,有事来客厅找我。”
苗荼感激点头,不慎熟练地打开网页,眼睛盯着键盘,在搜索栏里一字一顿打下“徐砚白”三个字,点击搜索。
瞬秒之间,数万条搜索结果跳出屏幕。
苗荼面对漫天信息显示愣了愣,缓慢滑动鼠标滚轮。
11岁举办个人演奏会、权威杂志认证“年轻一代最具商业价值的天才小提琴家”、身价过亿、时尚界的宠儿、奢侈品牌代言人加身。。。。。。
数不清的头衔看到人眼晕,苗荼看着照片里微笑的徐砚白,只觉得虚幻又遥远。
她耐心点进每一个剪辑视频,轻易能找到男生任何年纪的视频:甚至有专门按年龄整理的纪录片,将徐砚白平时练琴、上学、登台准备等一切生活琐事尽数录制。
换句话说,好像徐砚白的整个人生,都始终活在黑色镜头之下。
“。。。。。。恭喜你成为G家最年轻的全球品牌大使,听说我们砚白几天前,刚迎来11岁生日。”
杂志采访视频里,女主持人笑问面前坐姿优雅挺拔的男孩:“还记不记得,你当时许的什么生日愿望呢?”
11岁的徐砚白已经很有如今风范,笑容平和有礼,轻声道:“生日那天我捡到一只小狗,但他不幸被车撞了,刚脱离危险期。”
提起小狗,男生眼底温柔一片,弯眉笑了笑:
“希望我的小狗能健康、自由、快乐的长大。”
“。。。。。。”
视频还在继续,主持人似乎在问新代言的设计与概念,苗荼恍惚关掉页面,脑海里反复回放那天院门外,徐砚白抱着煤球,第一次没有看着她的眼睛说话。
他说:“我以前也有一只小狗,和煤球长得很像,只是后来被我弄丢了。”
深吸口气,苗荼继续翻页下滑,试图在茫茫信息海洋中,寻找有关那个女生所说的蛛丝马迹。
指尖猛然一顿,一篇风格截然不同的新闻标题,立刻吸引苗荼所有注意力。
——“昔日‘明日之星’就此陨落:‘翩翩少年’的背后,真相竟是校园暴力的霸凌者?”
前情提要不过寥寥几百字,苗荼却硬生生读了十分钟才艰难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