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后如同山城雨夜那般孤勇,踮起脚尖,在他唇角很轻地贴了贴。
离开前,捉弄人的坏心眼?作祟,又伸出舌尖,在他的唇上舔舐一下,这才飞快远离。
脚后跟重新落回地面,麦穗远比上次表现得?冷静,“不想直说?,那这就当谢礼了,你应该能?理解的。”
说?完,麦穗转过身便要上楼。
左脚刚抬起,一只宽大手掌如约而?至,擒住她的手腕,复又幽幽开口:“麦穗,你说?明白,不然我?理解不了。”
“谢总喜欢不懂装懂,我?当然得?积极配合。”麦穗故意与他对视,空着那只手的拇指与食指伸出,将对方攥住她的手指一根根掰开,“这样的游戏对你来说?才算有挑战性,对吗?”
“你找到了。”男人语气笃定。
麦穗眼?睛眯了眯,好似平原上准备充足,随时要快速猛扑出去?,精准锁定猎物的肉食食物链顶端动物。
她从不是和软温柔的性子,人前愿意摆出殷切顺从的假象,人后却敢面对面和他叫板。
“是啊,谢总,谢老板,你说?我?应该戴哪一个呢?”麦穗狡黠眨眨眼?,尾音向上挑。
事?情有了开端,却与拆开被服前先找到了线头不同。
谢冯笙垂下眼?睑,修长?骨感的手将腕表解下,随手扔在长?桌上:“这要尊重你的意愿。”
又是一句模棱两?可的答案。
麦穗眸色当即冷下来,眼?皮发干发涩:“那就先在盒子里?搁着吧。”
心情全然不似瞥见那个蓝色绒布方盒的第一眼?愉悦,她动了动唇,本就蜷握的手收得?更紧了,绷紧胳膊贴在纯棉裙摆边。
“我?不是这个意思。”谢冯笙强硬拉过她的拳头,用掌心裹覆住,在沙发上落座,温声?解释,“只是不知道?该在哪个合适的时间,用怎样的理由交给你,索性放在那里?等你自己发现。”
他说?:“这是领证那天欠下的,如今终于补上了。”
“只是这样吗?”
沙发在背光的位置,两?人抵肩而?坐,看不清彼此脸上的表情。
登记结婚那天,在窗口办理完一应手续,他们被另一位工作人员引去?宣誓台,捧着红色稿纸继续作戏,在祝福的眼?光里?郑重许诺余生。
原本仪式到这里?可以宣告圆满结束,可从宣誓礼厅走出来时,与一对年轻情侣擦肩而?过。
四?人错开一小截距离,便听见女孩在向男孩小声?嘟囔着警告:“刚刚的女孩子好可怜,已经?领证了,手指上连个素圈戒指都没?有。她旁边那个男人看着人模狗样,没?想到这么不是东西,你可不能?学他!”
不用回头去?看,从男生抽着气低声?讨饶,反复发誓保证,便可推断出女生应该在揪他的耳朵,身体力行地践行耳提命面这一词语。
没?有婚戒这件事?,麦穗其实没?放在心上的。
毕竟两?人并不是正儿八经?的夫妻,哪怕心中掀起涟漪波澜,麦穗也从没?想过真?的会同谢冯笙像正常夫妻一样过下去?。
用他的话来说?,只是为了应付公司董事?会,能?领一张结婚证已经?算得?上声?势浩大了。
他们早晚会分开,那些虚礼当时可能?显得?足够重视,但以后会让她每每想起痛苦万分,倒不如一开始就没?有的好。
可自那天以后,谢冯笙有意无意的体贴,准备的礼物,以及晦涩不明的剖白,让她一步步沦陷,反复产生怀疑。
温柔与照顾可能?出于绅士的礼节,那夜晚在她面前短暂流露出的脆弱呢?
谢冯笙一向冷静自持,会选择在毫不重视的人面前暴露自己的失意与难过吗?
她是不是可能?把这理解成一种微乎其微的依靠呢?
“麦穗。”
他终于开口,却是先念出她的名字:“人如果太通透,会过得?很累,有时候稀里?糊涂一点,能?轻松许多?。”
这是在怪她的刨根问底,不停追问。
那又为什么要给她那么多?的错觉呢?
签下契约那一天,麦穗原是做了十足十的准备,将自己那点艰难钻出坚硬土壤的嫩芽隐藏起来,塞回不见天日的地下。
可他偏偏给她几滴雨露,让她生出可以尽情蔓延的野心,却又将她束缚在玻璃罩下的一隅,看她屡屡碰壁。
这种高高拿起又轻轻放下的落差感令人窒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