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进门?的时候,钟毓正斜斜倚在软枕上。
她闻言,掀起?眼皮瞅着齐少虞,然后冷笑了一声:“齐少虞,过多了安逸的日子,你怕是都要忘了谁替你挡的刀子。”
“怎么可?能!”齐少虞冷不丁打了一个寒颤,他拔高了声音,“我怎么可?能忘记夫人对我的救命之恩!”
岑鸢没?管两人之间的唇枪舌剑,他缓缓在床边站定,目光就落在钟毓的脸上,一动也?不动。
伤口缝好?后没?几日,钟毓便吵着躺不住要出门?,卿云好?说歹说也?压不住她,只得让岑二?来请自己?。
那日的她也?是这般眉眼肆意,仿佛一受伤便什么面具也?懒得戴了,张牙舞爪地像个炸了毛的猫儿。
见她扶着桌子一步一步就要往出走,还是自己?说了等她伤好?后便启程去凉州城,钟毓这才?稍稍安分下来,顺着卿云的意又重新躺回了床上。
这还没?过多少日子,她又嚷嚷着要下床。
岑鸢挪开视线,看了一眼盖在她身上的被子,心里估摸着她腹上那道伤口应当已?好?得差不多了,便允了她下地的要求。
“明日就走?”钟毓被岑鸢方才?说的话有些惊到,她下意识直起?了腰,“那章行舟的案子”
“就是因为章行舟的案子,所以我们才?要去凉州城。”
那日齐少虞说完“见不得人的勾当”后,便将他被钟延川囚在地牢后,偶然间听到那个小老头说的话一股脑讲了出来。
原来小老头被抓进去之后,不止一次被刑讯问过话,从?一开始他验尸时候发现的问题到最后验尸纸上的内容,再到连山太守章行舟,全都被问了个细细详详。
在这期间,那群人不止一次问到过,他有没?有见过一本章行舟随身携带的手?札。
可?陈平安只是一个小小的仵作,他怎会有机会同太守说过话,又怎么可?能见过太守随身携带的手?札。
后来被关在地牢两年之久的陈平安乍见齐少虞,以为他也?是因为什么手?札进来的,便又将那些人反反复复问过自己?的话说给了齐少虞听。
可?京城的富家少爷哪有什么机会接触连山的太守,他甚至连章行舟的模样?都不知道。
只是直觉这本手?札对钟延川来说极为重要,便细细将那些问题记在了心里,打算有机会出去了再好?好?查查。
后来的事情齐少虞便不再说了,他只说自己?确定那本手?札上写着一个惊天大?秘密,而?这秘密只有在凉州城找到最大?的证据后,他才?能据实相告。
岑鸢没?有给钟毓说的太详细,见她问,便只用一句话简单提了提。
钟毓最开始听到要去凉州城的时候,她还以为章行舟的案子就这么过去了,便忍不住问了一句,却没?想到岑鸢决定去凉州城就是因为章行舟。
此?时最后一桩心事了了,见岑鸢不欲多言,钟毓也?十分识相地不再问。
虽说如此?,可?她心里却还是想起?受伤的那个夜晚。
那夜稍晚些时候,先前服下的麻沸散药劲慢慢过去,腹上刀口的痛一点?一点?显了出来,疼得钟毓睡不着觉。
她直挺挺躺在床上,大?睁着眼硬生生捱到了天明。
许是被捅了一刀的后怕终于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浮现了出来,钟毓忽然就有些茫然。
自己?为了赢那盘棋,谋算这么多究竟是为了什么?
是为了活命吗?
可?她现在不是也?活得好?好?的,甚至要不是为了救齐少虞,她也?不会白白被捅一刀。
又或者是为了抓住钟延川的把柄?
脑海里浮现这个问题的时候,钟毓忍不住在心里嗤笑一声。
她不是那个从?小就饱受钟府冷眼的钟毓,她只是一位误入此?地的异世灵魂,原主身上受过的苦与她又何干?
更何况自从?她来到这里,连钟延川一面都未见过,又何谈想要抓住钟延川的把柄。
也?就只是亲耳听过卿云所说章行舟的故事,只是被钟延川派来的杀手?险些取了性命。
这些事情就足以让她选择搅乱这盘暗流涌动的棋局吗?
钟毓想了一夜,终究是在天亮之前想清楚了。
既然怎样?都是活着,她又何苦非得插手?这些刀光剑影的事情。
反正章行舟的事情涉及钟延川,岑鸢必不可?能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