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怪暑假里,哪怕她和孟宴礼没那么熟悉的时候,她在“觉灵寺”许愿,会下意识希望他“希望孟宴礼生日快乐,每天快乐,快乐一辈子”。
也许那时候,她已经在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情况下,潜意识里意识到,他并不是真正的快乐。
时隔多年,车祸现场的画面一帧帧闪过。
黄栌坐在驾驶位上,用力掐了自己一把,勒令自己不许分神。
她抹掉眼泪,告诫自己:
黄栌,不要哭,不要走神。
你要好好开车,要安全抵达青漓。
车子穿过深夜寂静的帝都市街道,驶入高速,按照导航一路向青漓方向。
她从来没开过这么远的路,神经紧绷着,想要不停歇地直接开到青漓去。
可还是没忍住,开了4个多小时候后,她终于在高速服务区的停车场里,嚎啕大哭了一场。
真的是好心疼啊。
过去猜想过,孟宴礼是怎么从照片里那些挂着淡淡微笑的、沉迷于各种爱好的男孩子,成长成现在这样沉稳可靠又细致的男人的。
徐子漾轻描淡写说,是因为情感问题。
她没想到是这样严重的情感问题。
仔细想想,4岁时,孟宴礼不肯接受新妈妈的那次闹脾气,会不会是他唯一的一次情绪宣泄?
又想起杨姨打碎玻璃艺术品那次,孟宴礼说那是他从外面小店淘回来的,只花了200块。
他永远是那么不动声色、永远是那么可靠。
可他独自一个人往返帝都,在去看心理医生的路上,他都想过些什么呢?
他对生活失望过吗?他感到无力过吗?
黄栌给自己定了个闹钟,哭了15分钟。
闹钟一响,她咬牙擦干眼泪,坚定地发动车子,重新上路。
临近早晨6点时,天色开始朦朦胧胧地转亮,不久后,初生的太阳从地平线缓缓滑出,露出温柔的光。
快要8点时,天色已经大亮,黄栌驶入青漓范围内,闯入薄雾中,沿海高速上,隐约听到海鸟啼鸣。
黄栌用她所能驾驭的最快车速,奔赴小镇。
车子开过她熟悉的街道,路过那家她住过的日租公寓,隐约在雾色里,看见孟宴礼家的别墅。
“孟宴礼,我来了。”
车子停在庭院门口,也或许有些心有灵犀,黄栌的导航刚提示过“您已到达目的地”,屏幕上就弹出了孟宴礼打来电话的提示。
黄栌拿起手机时,透过车窗,她看见孟宴礼家的门打开,他一手举着手机,贴在耳边,迈进雾色里。
做毕业设计的那本笔记第一页,黄栌曾因为惦记着青漓小城闲适安逸的生活,迫不及待地记录了一种叫做“筠雾”的传统颜色。
那时候她觉得,雾色是潮湿的、轻盈的,像孟宴礼一样令她安心的。
可她现在,只觉得那些雾霭萦绕在孟宴礼身边,却不能像一层保护色,保护到他任何一点难过。
黄栌没接电话,在孟宴礼抬眸前,她迫不及待地冲下车。
一夜未眠的紧张驾驶后,脚落在地上,有些不听使唤。
但她还是奋力跑过去,在孟宴礼抬眼间的惊诧目光里,紧紧拥住他:“孟宴礼,我来陪你过年了。”